韩锋抬头望去,只见破院的门头飞檐上,蹲着一只活物。
四蹄胜雪,长尾如锏,一双浑圆的异色双瞳,纯净又略带神秘。
这不是功成录上的黑猫吗?
它竟能穿梭于荒境与现实之间?
韩锋心念一动,黑猫“喵~”地一声叫,从门头跃下,跳进韩锋怀里。
黑猫的小脑袋,在韩锋怀里拱了又拱,换了几个姿势,终于舒服地躺稳,眯眼打了个哈欠。
“韩大哥,这小东西莫不是你的宠物?它是何物?唤作什么名字?”
无论五郎如何少年老成,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他见了黑猫,立即化身好奇宝宝,围着黑猫团团转,说不出的喜爱。
大乾朝连猫都没有吗?
韩锋有些惊讶。
但仔细回想,确实没在雒京中见过猫的踪迹。
不知是还未大面积驯化,抑或此世根本没有这种动物。
考虑到雒京中常有城外虎患的传闻,韩锋猜测,大概率应该是前者。
正思索间,听到拓跋五郎询问黑猫的名字,韩锋随口说了一个:
“煤球。”
黑猫一翻白眼,显然对这个名字颇为不满。
“啊?这也太随便了吧?配不上这么威武漂亮的灵物!”
拓跋五郎思前想后,抓耳挠腮,忽然眼睛一亮,赶紧献策道:
“韩大哥,你觉得幼虎这名字如何?”
不怎么样。
韩锋懒得应付,见他喜爱,随手把煤球扔给五郎。
黑猫扯着嗓子尖叫,少年慌忙接住。
“乖乖的,哥给你买饴糖吃。”
煤球却不愿在五郎怀里呆着,三两下便挣脱出来,还在少年的手上抓了一下。
五郎来不及惊呼,忙去捉黑猫——哪里擒得住?三两下就爬上了房顶。
你不会传染狂犬病吧?
韩锋心中有些担忧。
跃上围墙的煤球舔了舔爪子,轻轻摇头。
韩锋便放下心来。
功成录出品的动物,有些灵性也不奇怪。
拓跋五郎却还不肯死心,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肉干,逗弄着猫儿。
“你下来啊!”
“喵~”
一人一猫就这么倔上了。
韩锋笑着摇了摇头,登上小院附近的矮丘。
通过安乐坊的残垣断壁,可以眺望远处烟波浩渺的洛水。
此时东方红霞泛滥,朝阳普照河水,粼粼波光耀眼,斑斓了水面上千帆竞渡,河两旁渔舟浣女。
豪门大族的私家码头上,一队队部曲私奴,正在从船上卸下粮食布匹、金银财宝。
市舶司的文书正要登船收税,船上忽然掷出一枚符令。
上面不是写着某某节度使、就是画着佛印道箓。
更有甚者,直书皇商二字。
天威煊赫,吓得文书们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甚至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跌入水里。
刚巧漂流而过的花船画舫中,顿时传出银铃般的嘲笑声。
官道之上,金吾卫呼朋唤友,纵马奔驰,扬起阵阵飞尘,让两旁的巡街衙役敢怒不敢言。
本属贱籍的富贾豪商穿金戴银,使奴唤婢,坐着高官专属的八抬轿子,正打着哈欠,转回府邸。
江湖中人挎刀背剑,招摇过市,偶有摩擦,便睚眦争斗。
突厥人驱马赶羊,粟特人驼队成群,蕃洲人长跪拜天,南朝人轻摇折扇。
万国来朝,人烟辐辏,一派盛世京城景象。
洛水旁,浣衣的女人们成群结队,抱盆归来。
她们嬉闹着穿过河畔绿柳,笑声伴着莺啼,婉转动听,引得行人暂住,御者回首。
人群中,有一位被女伴们围在中间的少女,虽然荆钗布衣,却难掩容颜娇丽。
瀑布般的长发,用蜡染的村布束住,一袭朴素的青衫,遮不住体态玲珑。
鹅蛋脸不施粉黛,青葱手雨点嫩竹。
辛勤劳作后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晕,脖颈上的点点汗珠,更显其娇柔。
她望见韩锋,眼前一亮,挥手告别了低声调笑的女伴,小跑着来到韩锋近前。
“韩大哥,你还有什么脏衣服吗?拿来我帮你洗。”
韩锋笑着摇头,还没说话,那边的五郎先开口了:
“小芽姐,我有一件长衫,明天见贵客要穿,你也帮我洗了如何?”
“你都十六了,还当自己穿开裆裤呢?自己衣服自己洗去!”
田小芽乜了五郎一眼,毫不客气地呛道。
拓跋五郎脖子一缩,不敢犟嘴,只是小声嘀咕:
“韩大哥都二十多了,你还天天帮他洗衣服……”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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