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解决了凤梧。
但局势却也依似梓娴之前分析的那般,并不乐观。
霖安、梓娴,重伤皆是未愈,体内灵力亦是双双枯竭,没有了再战之力的他们,究竟是应该保持初心、继续向前,还是知难而退、就此离去?
“我们...走吧。”霖安肢体已然重生,离开梓娴背后,便将其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且是搀扶着他对着龙凤栖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不过由于体力严重透支,走起路来自然是一瘸一拐的模样。
“我们...不再继续前行了吗?”梓娴跟随霖安前行,且是微微侧首,以余光看向龙凤栖的大门。
“不去了,我们的实力末微,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已是难能可贵。接下来的事,就让附近子城中的支援力量去解决吧...”霖安虚声而言,且是搀扶着梓娴渐行渐远。
“你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人间的苦难而无动于衷吗?”梓娴虚声有问。
“又能如何呢?这个世界上的苦难何其之多?单凭你我,又怎能尽数斩灭?而且我相信...且坚信...战胜苦难的代价,绝非是毫无意义的牺牲。”霖安依旧是虚声说着,声音中透露出的不单单是疲惫与悲伤,更多的是辛酸、无力、无可奈何。
“遗志呢?离患、清风、娟、潜风、知节、南岳等人的遗志呢?”梓娴虚声而问。
“所谓的遗志,绝对不是将你我拖向深渊的枷锁,若是你我二人可为,当承遗志,若是你我二人不可为,遗志当真会化作冰冷的枷锁。”霖安虚声作答。
仅是三言两语,兄弟二人便走到了广场边缘,只要再向前迈进一步,他们便会辞别广场,来到百姓所居的街路。
仅需一步,便可以告别广场,告别由莫啼引发的所有苦难。
但这简简单单的一步,霖安却是难以迈出,并非是他不想,而是梓娴至此...不走了。
“其实...我在很早很早之前便认识你了。”梓娴虚声如旧,遥望长街远方而言。
“我不记得了...”霖安虚声而言,微微侧首,看着梓娴那焦黑的侧脸而言。
“所以你才会说出这般蹩脚的谎言。”梓娴啜泣而言,似乎很是伤心。
“抱歉,并不是所有谎言都是欺骗,也不是所有谎言都意味着疏远。”霖安垂首,看着地面而语,心里刺痛,觉得自己...伤害到了梓娴。
“你会去的,对吗?”梓娴侧首,直视霖安侧脸而问。
霖安不曾作答,仅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这份沉默倒也不曾持续太久,待至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兄弟二人脸上...兄弟二人即是瞬身而动。
霖安微退,且在退后的瞬间抬手,化掌为刀,正对梓娴颈侧斩去。
梓娴后撤,躲开了霖安的攻击范围,同时亦是取出陆离入手,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斩去。
啪!仅是转身一剑,梓娴便斩飞了于身后袭来的青鸾。
砰!仅是一掌,霖安便趁着梓娴斩飞青鸾的空档,将其击晕在地。
黎明有光,照在了大地之上,亦是照在了将梓娴温柔抱起的霖安身上,待至此时此刻他才给出了答案...:“我,一定会去的。”
霖安抱着梓娴,走到了街旁的客栈之中,寻得房间一个,将其安置于床铺之上,且是寻来毛巾与脸盆,打了清水些许,坐在床边...为其擦拭起了身上的焦黑之处。
“如我之前所说那般,战胜苦难的代价,绝非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只不过这句话,是我这个作兄长说给你听的,也是我这个兄长希望你能这么做的,而不是给我自己找的借口与说辞。”
“对我而言,恰恰相反,纵是毫无意义的死去,我也绝对不允许我自己对苦难视而不见,乃至是做出一丝一毫的退让。”
“我的确是说了谎,也许这份谎言会让我成为一个不称职的兄长,但我丝毫不后悔这么做。因为眼前这条荆棘密布、坎坷无数的道路,是我选择的道路,而不是你选择的道路,你之所以会与我同行,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兄长,而你是我的弟弟。”
“那密布的荆棘、那无数的坎坷,都应该是我所面对的事物,而不是你应该去面对的苦楚。我能够接受的是...忍受苦难向前而行,也能接受自己孤零零的死在这条道路之上。但我不能接受的是...让我所爱之人与我同苦,也无法忍受让爱我之人倒在我的身前,甚至是死在我所选择的道路之上。”
“很愚蠢,对吗?”
“无法理解,对吗?”
“让人觉得很是奇怪,对吗?”
“明知会死,却也依旧要向死而行,明知会输,也要去做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事。”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我却很是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为何要做一个愚蠢人,又为何要做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因为大家都说...天塌了,还有个高的人顶着。”
“如果大家都这么想...哪里还会有人愿意长高呢?又哪里会有人愿意去顶呢?”
“如果一定要有人去顶...那么那个人为何就不能是我呢?”
“也许世人称我这种想法为愚蠢,那么愚蠢的我愿意称这种想法下的举动为...正义。”
“我清楚的记得,在登仙之战下,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在奇迹明虹时,那狼狈逃窜的姿态,那无疑是一种失败。在我所选的这条道路之上,这条名为正义的道路之上,容不下任何的失败,因为一旦失败了,便会愧对正义之名!”
“失败的正义称不上是正义,如若不具备思想与意志的生命仅仅是能够展开活动的尸体。”
“我输过、也败过,但这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背负怎样的苦楚,无论经历怎样的黑暗,我都决计不能再输!”
“单纯的苟活毫无意义,我的生命,由我自己定义,而在我的定义之下,生命的意义即是...孕育出将精神贯彻到底的伟大觉悟!”
霖安擦拭着梓娴的身体,也在擦拭的过程中说了一大堆意义不明、狗屁不通的废话,待至废话结束,梓娴已然恢复往日那俊俏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与霖安初次相识时,也似是...从未与霖安相识过。
待至梓娴安好,霖安即是拿着青鸾离开了客栈,背负着黎阳的温暖光芒,向着龙凤栖所在、莫啼所在、苦难所在之处,坚定而行。
待至跨过狼藉的广场,霖安便将自己那稚嫩的双手,按在了无比宏伟、庄严的大门之上,且是用上了薄弱身躯中的一切力量,将其缓缓推开。
按理来说...龙凤栖内,应该有着无数苏家的白衣修士,甚至是无数“谣言中来”所制造出的修士,以及无数“一方世界”制造出的修士。
但实际上...于大门开启的瞬间,映入霖安眼中的,却是无数鱼贯而出、惊慌失措、狼狈逃窜的百姓。
是那些被莫啼囚禁在龙凤栖内的百姓,也是利用“谣言中来”制造鬼神契约、引导定阳楼之战过程、结局的百姓。
“发生了什么?”霖安不解,本想拦一百姓做出询问,但是见到百姓们脸上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后,还是放弃了拦截、询问的打算。
待人群离去,霖安方才进入龙凤栖内,而踏入龙凤栖的瞬间,即见些许修士的尸体倒在街头巷尾,尚有很多战斗的痕迹,遍布于街路之上。
霖安不认得这些修士,不过从其身上所穿的华贵衣物可以看出,这些修士应该属于权贵势力,其中尚有些许白衣,明显属于苏家。
“发生了内斗吗?”霖安猜测,却也未曾停下脚步,而是对着苏家所在的方向前行,待至片刻过后,方于道路的尽头、苏家宅邸的大门之外,见到故人。
是二狗,那个拼了命想要拥有兄弟的二狗。
是江明,是那个只要被爱人注视,便永远都不会倒下的江明。
是小乞丐,是那个宁可死,也要在死前成为有钱人的小乞丐。
是靖云,那个下肢瘫痪,却也凭借双拐战斗的靖云。
是红晓,是那个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红晓,也是那个利用小石子引导敌人注意力的苏家白衣。
是锦花,是那个利用空气,给梓娴造成过很大困扰的苏家白衣。
尚有江郊、林梢这对靠着卖鱼、搬砖为生的难兄难弟。
尚有沉坳,那个个头矮小、面向猥琐、曾因背后偷袭霖安,从而被梓娴逼上绝路的沉坳。
尚有公竹,那个通过纸人幻化自己,利用吸收自己而强化己身,且是将霖安逼迫至绝境的公竹。
尚有两仪,那个曾与霖安、梓娴合作过,且是能够通过加持灵力,改变敌我位置的两仪,亦是初次登场于登仙之战便“身死”的两仪。
人,都在。
但可惜的是...锦花、公竹两人已然战死,尸体则被安置在街旁的屋檐之下。
反观两仪...虽然也是战死,不过尸体却是凄惨的倒在街路中央、无人理会。
剩下的众人,伤势各异,不过相同的是...周身上下,无一不是透露着一股惨烈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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