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风知道她难以移眼,难以逃脱。
云挽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完全没触动是不可能的,他和她记忆中的陆承风太不一样了。从很小的时候起,他骨子里就是个很傲的人,哪怕后来遭逢变故,这点仍是未改。
她想不出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他应该一直仰着头,俯瞰别人。
他为什么会低头。
她抿着唇,一直不说话,陆承风也摸不准她心里什么想法。只好压低声音:“你愿意吗?”
云挽半倚在他身上,眼前他夜色般深邃的瞳孔倒映着她身影,她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
片刻后,她又说:“你说的这些,都是,是真的吗?”
陆承风神情专注:“嗯。”
“不骗我吗?”
“不骗你。”
她思考了会儿,软声道:“那你不许干涉我。”
“不干涉。”
“我想做什么,你不许限制我,也不许生气。”
陆承风顺从:“好。”
“我还是要正常上班,有自己的人际关系,下了班,可能也有别的事,没办法每分每刻都见你。”
她小心翼翼说出这句话,擡睫打量他的神情:“这样也可以吗?”
从前,他总是不许,和同事吃饭很晚,他会生气,她去上班,他也不开心。
可那时候她很爱他啊,所以他说什么是什么,他不喜欢,她就不做,他说那个班没什么好上,她就辞了职,待在家里,一心一意等他。
等他不知道多久才会回家。
其实她现在对他的感情,还是没有消磨干净,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了,说放下也不可能。
她见到他,还是会觉得无措,觉得不好意思。他往她那里看一眼,她心跳一如当年爱他飞快。
只是她成长了些,知道不能那样盲目地爱一个人了,不能连自己也没有。
她声音温温柔柔,她才是掌握权利的那一个,却比他还小心。
他看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声音也放软了:“当然好,我都答应。”
她微微松了口气。
陆承风说:“我能去看看孩子吗?”
她一愣:“看宝宝。”
“嗯,想去看看,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没见过几面呢。”他征求她同意,“能去看吗?”
要是这样,岂不是要去家里了。
崽崽倒是一直说要见他的,只是……她也有顾虑,父子连心,崽崽本来就对他很好奇了,要是再和他有了感情的牵扯,可最后会分开,不知道多难过。
崽崽还那么小。
云挽移开眼,垂头说:“还是先不要了吧。”
陆承风有些沉默,心里总归几分失望。
然而他温声说:“没事,以后总有机会。”
她无声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拥抱了会儿,云挽觉得心也平定下来了。
再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挣扎着要起来。
陆承风扣着她没松:“嗯?要回去了吗?”
云挽耳根红透了,她想起来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我,我采访还没做。”
她回去什么呀,她本来就是有正事的。
她慌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到处找自己的包:“我要和庄先生秘书联系。”
这个坏蛋,反正也不是他的工作,他根本不在意。
她慌乱得像只小兔,他弯了弯唇:“不慌。”
他扶着她腰起身,拨去了一通电话。
说了几句挂断。
“明辉在楼下等你,我陪你下去。”
云挽更不好了,怎么还能让采访对象等她呢,很失礼,也很没职业素养。
她从地上拎过自己的小布袋。
本来都不紧张了,现在又开始心跳加快。
“别怕,明辉很好说话。”他牵她进电梯。
云挽连忙抚平自己衣服,没理他。
电梯门开,她就把手松开了。
陆承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眼里溢出丝笑意。
楼下行政酒廊,庄明辉在里间等候。
那是个气质沉着的男人,低调寡言,安静内敛,西装在身有股说不出的俊雅风华。然而说话不疾不徐,温声谦和,的确比云挽想象中好接触得多。
她工作起来认真,很快进入状态。
采访在两个多小时后结束。
云挽收起录音笔,将文件夹整理妥当:“庄先生,十分感谢您给的机会。”
庄明辉也报以礼貌微笑:“我也很欣赏云小姐的能力,希望有机会再见。”
别有深意。
云挽想起陆承风,耳根不自觉发烫。
毕竟以公谋私这种事,他做起来顺手,她却害羞,不自在。
陆承风在不远处等她。
庄明辉唇畔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和他点了个头:“我先去休息,明天见。”
“嗯,多谢了。”
“客气。”
庄明辉走后。
云挽说:“我也要走了。”
陆承风一怔:“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吗?”
“不了。”
“那我送你。”
她下意识:“不用。”
“满满。”他无奈擡唇,“你不能总是拒绝我。”
云挽想起来,她刚刚是松口来着,毕竟这种事,她不答应也不行。
脸上一窘:“我忘了。”
他伸手,来牵她:“走。”
云挽也没有拒绝,乖乖被牵着走了。
陆承风从车库里提车,他在南京开的还是那辆越野,云挽就坐过一次,这次不再陌生,她咬了咬唇,坐进了前排副驾。
之前她都缩在后座,满心害怕的。
新街口整个夜晚都是车流高峰,陆承风的车甫一开出,便汇入车流人潮,如流淌的温柔夜色,缓慢向前行进。
他在工作上一向不耐于等待,那晚,倒是难得耐心。
车流拥堵,他坐在车里,陪她说话,漆黑的眼瞳分外安静。
云挽其实也不知道和他聊什么,她太久,没和他正常说过话了。
没有争吵,也没有悲痛欲绝。
仅仅只是很简单地,聊个天。
她只好问:“你来南京多久了?”
陆承风说:“不久。”
“真的吗?”
他笑:“说假话是不是不好。”
云挽轻轻点了个头。
陆承风弯唇,视线盯着前方车流:“那来挺久了,上周就在了。”
她一愣,喃喃道:“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挺忙的。”
“那你怎么总在南京呢?”
陆承风投来一眼,没说话,她那瞬间却意识到什么,心中震撼,紧接着难受地蹙起眉来。
“你不能每天晚上都过来,总是奔波,休息也休息不好。”
他说:“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
云挽咬着唇垂眼,想了会:“你后来回去,有去看过医生吗?”
“嗯。”
“医生说什么的?”
“能说什么,就是让注意身体,注意饮食,多休息。”他打转方向盘,唇畔含着丝笑,俊雅倜傥,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云挽说:“你看医生都这么说啦。”之后还是少奔波比较好。
然而陆承风笑了声:“那不行,我不听。”
“……”
不听拉倒,痛死你算了。
云挽不跟他对牛弹琴了。
将近十点,南京的夜晚风很温柔,她偏过头看车窗外夜景,人潮热闹汹涌,鼎沸嘈杂,她又转头看看他。
他车开得很稳,目视前方,缓缓向前。
其实,重新开始尝试和他相处,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用有负担,就当做一切都才开始。
很快到了她楼下:“好好休息。”
云挽嗯一声,下了车。
只是她踏出车门时,还是停步,她望他一会儿,尝试地道:“晚安。”
他眼眸里波光微动:“晚安。”
他的车开出小区。
屋子里黑漆漆的,很安静,崽崽早就睡熟了。她放下包,轻手轻脚拿衣服洗过澡,回到床上,将录音大致整理分段。
剩余的准备明天再弄。
云挽熄了灯,拉上窗帘,下意识往下瞥了一眼。黑夜蛰伏的街边,他的车还在,没有走。她心里陡然一跳,不自觉往前挪了两步。
看了很久,她拉上窗帘。
*
庄明辉的专访很快就写好,杂志社赶着Q1季度的尾声,刊登在版,迅速如一匹黑马奔出。
连带着杂志社的名声也翻了一番。
不仅是扎实精彩的内容,更是能力。
能请动庄明辉,本就说明杂志社拥有顶尖的资源和实力。
杂志社那几天扬眉吐气,和《财经》的恩怨闹了许久,这回能让对方也吃瘪一把,着实令人高兴。
社长眉开眼笑,说是要组织一次团建活动,玩四天三夜。
他们杂志社团建项目,其实还挺多的,尤其是这种需要住宿的活动。
不过一般都是暑假出去,借着团建的名义,顺道再做培训,以及给社员上思想教育课。
四月份出去,还真的挺少见。
大家都挺开心的,纷纷感谢云挽:“小挽,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哦。”
云挽被夸得不好意思:“没有,也谢谢大家对我的帮助。”
其实她心里也很快乐。
她还是挺喜欢这种活动的。
团建定在四月中下旬,云挽现在手头上工作不是很多,相对来说清闲。
前段时间,陆承风要飞埃因霍温,华越今年要发布全新系列,芯片叠代更新,他要去给公司谈半导体材料的供应商。
要有个一周不在国内。
出发之前,他特地来了趟南京。
云挽刚下班,他头一次来杂志社楼下等,黑色越野停在很显眼的位置,以至于她一下班就看见。
她怕有人围观,慌慌张张和同事说了再见,就钻进来。
云挽说:“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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