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分神的瞬间,一双带刺的利爪猛然探来,竟狠狠掐住他的喉咙,将他重重抵撞在墙上。
后脑遭重击,眼前金星乱闪,喉口被钳得几乎断裂般窒息,耳畔只听黑鸾得意的低语:
“没错,不仅我是魔,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魔,与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你竟浑然不知!哦对了,还有你那个爹,他不仅是魔,还是我见过最疯的魔,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
黑鸾凑近少年耳畔低语,却让他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
*
遥远处,红衣少女眼睫不受控制地一颤,似有什么猛击胸口,让她顿觉局促不安。
“君上?”身旁的鸾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姜小满这才回过头来,压抑住那莫名的心悸。
“抱歉,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此刻,二人立于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头之上。静谧的夜空笼罩下,左边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广袤山林,而右边则是开垦至尽的村落,废弃的道路蜿蜒向更远的城镇。
两片天地之间,却以一道有形的屏障相隔,拉到看不见尽头。这屏障倒与涂州城拉起的结界颇为相似,漆黑中偶见得微光闪烁,只是没有修士巡回护卫,取而代之的是隔段距离便耸立的土垛,每座垛中封有暗光神器,为屏障增添层层效力。
青鸾颔首,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
“如今仙门以眉山四郡为界,筑起这退魔墙垣,施下强劲结界,将西南荒郊之地隔离开来。那西南荒地本就杂乱不堪,风雨失调,又临近火山禁地,州府已带百姓尽数迁离。”
羽霜说着,指了指屏障远方,“而千炀尊主的大本营,就掩藏在更南边的荒林中。他正在以神器炼蛹,积聚兵力,待有合适的时机,便打算一举攻破此地结界,再卷席剩余仙门。”
姜小满闻言冷笑,“怎么,打不过蓬莱,尽欺负凡人?”
她思忖,这屏障自是挡不住天罡之将,更挡不住千炀,但拦下那些鸡毛鼠辈的蛹物倒是轻而易举。若千炀真攻破此屏障,那首当其冲遭蛹物屠戮的,也只有万千平民百姓。
羽霜却轻声提醒:“君上……这话若被千炀尊主听见了,定会生气的。”
“我怕他生气?”
“那自是不怕的。不过,如今咱们既已与归尘为敌,还是不要再结下新的敌人为好。”
“……”
姜小满不语,微张的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将言语咽下。
羽霜却很敏锐,“君上可有心事?”
姜小满看了她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归尘……他手中有我极为珍重之人,却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若您说的是那个岳山修士的话,属下倒觉得不必忧心。”
“为何?”
“君上可还记得,当日我们从天山追击归尘之景?君上的杀招过去,他竟将那人护在身下,那分明不是要害他的模样。”
姜小满沉吟不语,这点,她自然也明白。
那日之景她像是远观一般,却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当时霖光与归尘对峙,分明已是生死关头,归尘却把凌司辰护在身下,那动作倒不像是掳走,而像是一种……保护。
“那你说,他为什么会保护他呢?”她喃喃自语,似是问羽霜,又像是自问。
虽说五百年前,归尘便对凡人有些莫名其妙的怜惜之情,怎么也不肯去伤害。但此番专程过来天山一趟,就为掳个人回去救治?还是纯粹为激怒霖光?
羽霜思量片刻,道:“属下认为,归尘掳人而去,无非是为将来牵制或威胁君上,自然需要人完好无损,所以才会护下他。”
姜小满脑袋一时转不过来,这解释听着似乎又有理。凌司辰当时伤得很重,仙门的医者她都怕治不好,但若是手下有“万木之花”菩提这般瀚渊数一数二的医者,治好此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担心的倒也不是归尘……”姜小满语声微冷,攥紧了拳头,“而是他非要留在身边的腌臜东西,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倏尔,她擡起眼眸来,眸中寒意愈盛,“若凌司辰有事,我会让整个北渊陪葬。”
*
几声低语落罢,漆黑刺甲的手扼得愈紧。
被掐住喉口的少年几近窒息,面上涨满血气,双目却瞪得发红。寥寥几个字,却如钻心之针一般扎入耳中,直将他最后一丝理智戳破。
猛地,凌司辰眼中迸射出一抹金光,积蓄全身之力,将那掐喉的手生生震开。
气息勉强回转,胸腔如火灼般剧痛,他却不顾,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
“你胡说!”
他捂住泛红的喉间拼命咳嗽,但怒意早就盖过疼痛,他咬牙切齿,擡手挥拳,便直取眼前的魔物。
刺鸮却轻而易举接住他略显混乱的拳法,狞笑不改,与他过起招来。
这魔物敏捷非常,每逢凌司辰挥拳急攻,他都轻巧一跳,避至一旁,似玩弄猎物般戏耍着怒不可遏的少年。
忽而,黑鸾翅羽舒展,魔气急剧升腾,便抓住凌司辰的拳头,猛力一推,直击他胸前而去!震得他闷哼一声,连退好几步,喉间泛起一丝腥甜,强压之下才未咳出。
那魔物却低低笑道:“何必这么抗拒呢?你啊,与我们无异——你体内流淌的,可是至纯至猛的魔血哟——”
“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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