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医生后,温初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到现在她还有点心有余悸。
她凝视着徐起白,徐起白也望着她。
——“你饿不饿?”
——“你怎么不说我?”
两个人又一次同步。
“说你什么?”温初疑惑地歪歪头,她还记得,徐起白还没有吃午饭。本来徐起白刚刚昏迷在输液的时候她就想给他买,但这念头刚出现,就被她淘汰掉了。
一是他在挂吊水,她走不开。
二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三是不知道徐起白什么时候醒,买过来会凉,不利于生病的人吃。
她准备等徐起白醒了再去给他买。
“刚才,你对医生说,我一定好好说他。”徐起白认真地看着温初,重复她刚才说过的话。
“这个啊,”温初笑笑,“你怎么当真了,那是假的,刚刚叔叔那么生气,我只是做个样子给他看。”
“那你不说我了吗?”徐起白有些执拗道。
“不说,”温初摇摇头,问他,“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徐起白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不饿,不用麻烦的。”
“可是现在都下午了,你还没有吃午饭。”
“我不饿。”徐起白轻声道。
“多多少少要吃一点的,你还发着烧,胃里没有一点东西可不行。”温初没有再去听徐起白的“不饿”发言,直接起身做决定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一会儿就到,有什么意外你就大声点喊叔叔,他会听到的。”
望着徐起白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的脸色,温初犹豫了一会儿才起身。
“等等。”徐起白喊住她。
温初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徐起白,“怎么了?”
徐起白抿了抿唇,睫毛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这个啊,”温初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缓缓答道:“当时我吃完饭,回自己座位的时候,看到你在抖,嘴里含混地嘟囔着冷什么的。
“我怕你出什么事,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到。我心急了,便摸了摸你的额头,特别烫,又叫了你几声,晃了晃你,你才醒。”
说到这里,温初有些歉意地看向徐起白:“不好意思啊,没经你同意就摸了你额头。”
“没事的。”徐起白摇摇头。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她真的摸了他。
徐起白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那,”温初看着徐起白,询问道,“我现在走了?”
“嗯。”徐起白乖乖应了一声。
-
阳光透过窗映在桌面上,投出几道光辉。空气中的光尘不安分地微微晃动浮沉。
一道光辉落于少女小巧的鼻尖上,鼻尖上微微透着汗。
温初蹲在自己座位处,细细地喘着气,她一手撑在凳子上,一手探向桌子外侧,往外扯自己的书包。
把书包放在凳子上,温初拉开书包口袋,从里面拿出小兔子钱包。
小兔子钱包破破的,周围的毛毛也所剩无几,是一个秃头兔。
但即使如此,小兔子钱包也是干干净净,洁白无瑕的,是一只被主人好好保管的小兔子。
把书包放好归位后,温初微微仰头望着自己的桌肚,从里面拿出单词纸叠好放在自己的裤口袋,又摸出自己的饭卡。
做好这一切,温初撑着桌子站起来,然而蹲久了,腿麻麻的。
温初扶着桌子待了一会儿才稳住身形,她跺了跺还留有麻痛的脚,跑了出去。
“叔叔,现在没有饭了吗?”温初喘着气,站在学校餐厅窗口,问正在窗口后面拖地的叔叔。
叔叔应声擡起头,笑呵呵地说:“没有了,买完了,下次早点来。”
“好的,谢谢叔叔。”
站在餐厅门外的温初垂下脑袋,她跑了两个餐厅,每层都去了,但还是没有买到饭,唯一的几家开着窗口的,也不适合病人去吃。
一阵凉风吹过少女额前几缕被汗浸湿的碎发,温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鼻子酸酸的,后背也是一凉。
温初瑟缩了一下身子,往医务室跑去。
跑在安静空旷的校园里,温初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夹杂着些微喘音。
一声接着一声震在她心上。
让她忍不住想起她扶着徐起白来医务室的时刻。
也是这样的。
九月天,正是江城最热的时候。
“再忍忍。”温初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侧过头看了一眼意识不清的徐起白,打气道,“马上就到了。”
“沉。”徐起白皱起眉头。
“不沉的。”
温初加大手上力气,阻止徐起白企图抽出手臂的动作。
徐起白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个屁,明明烧得路都走不成了,还在这里和她犟。
温初不理他,两只手牢牢固住徐起白的手臂,拖着他往前走。
阳光正好,少男少女的影子纠缠在一起,路两旁的桂花树微微晃动,枝丫盘绕。在地面上留下无数斑驳光影,明暗交错。
徐起白的呼吸隔着极短的距离传入她耳朵,杂揉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温初的耳朵“轰”的一声,有一瞬间的无措。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砰砰的,如春日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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