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4
灯下美人,柔波似水。
尤其他压着声音,如湖边波澜起伏,声音卷着舌尾,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勾着吞入腹中。
谢姰撚着指尖的那根细带,看着他红润的唇与因为酒意染红的眼尾。
“如此良辰美景,在此处做些翻江倒海之举似乎有所不妥。”她起身,却未将手中的系带放开,随着站起来的动作,那系带将他腰带扯散,祥云仙鹤乱作一团,金光晃着人眼,让他如躺在乱花丛中,
花色绕眼,美色更惑人。
“乐安。”燕溪山擡眸,清润纯澈的眼尾陡然勾着一抹红,竟让他多出一分魅色,他擡手将腰带扯下叠好放在一侧,擡眸看她:“腰带散了,这衣服该怎么办?”
谢姰扫视他,将腰上装饰的宫绦解下扔给他,这条宫绦随处可见,是京中近来流行的样式,男女皆可用。
她衣青绿,唯独这条宫绦鲜红如血,燕溪山接过捏在手心只觉得如同捏着一团火焰,直从指腹烧到他心间。
他起身将外衫拢起来系好,将宫绦缠在腰间,他衣服宽大,宫绦偏巧勒了腰身,又不显着腰身,行步之间宽衣博带随风而起,让他多了几分谪仙道家气。
谢姰落座,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为他倒了一杯酒:“许久未曾见你,当年你离开谢府后,去了哪里?”
燕溪山坐在她侧手边,接过她倒的酒:“我家贫,你救了我后我偶尔就给邻家员外放牛,放牛之时便看看书,或者去村中私塾偷听先生讲书。”
燕溪山这一路走得很艰辛,他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家财,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天赋与努力,他在四处都帮过工,所有的钱除了基本的生存外,都用来买书看书。
从乡试到县试,再到府试州试,再到春闱,十年寒窗苦读,燕溪山没有一天敢放下功课,即使在跟随戏班四处架台唱戏的路上,燕溪山也在看书,在客栈清扫打杂的时候,他也一直在看书,甚至为了省点油灯钱,大冬天的他也打开窗户借着雪色看书。
曾经的一路辛苦,换来如今的春闱中第,燕溪山讲得很轻松,甚至有趣,他说到自己在戏班打杂的时候,看见班主趁着村民听戏的时候去村里偷鸡,结果被黄狗撵着跑了二里地。
说到在客栈打杂的时候见到小二因为不甘寂寞和一只圈养的猪为伍,后来那条猪被杀了店小二还因为哀嚎了许久。
他说得越轻描淡写,谢姰忍不住感慨心疼,她止住话头:“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燕溪山笑起来,如见暖春山,他双手举杯对谢姰:“是啊,已经过去了,乐安可否多陪我喝几杯酒,以此庆贺我新生?”
“今日是你生辰,多陪你喝几杯是应当的,何况你我故人相逢,也是应当庆贺的。”谢姰举杯,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燕溪山也仰头饮酒,谢姰放下杯子恰好便见他唇边酒液从下颌滑落沿着他脖颈滑过喉结,滑入微微敞开的衣领里。
她放下酒杯:“前几日没有时间,便没有答应今日要来为你庆贺生辰,我也没有带什么贺礼给你,你喜欢什么?”
燕溪山撑着额头,手臂支在桌上,绯云遮了他几分皎白之色:“我,什么都喜欢,只要是乐安送我的,我都喜欢。”
他眸眼很亮,里面映着头顶悬着的灯笼,衣裳堆叠身侧,披散的发尾如水波与衣摆融在一起。
谢姰眸不敢视,只怕自己又忍不住,他这般惑人,与前几次完全不同,沾了酒他便如同染了俗人气,可他偏又是君子的清雅模样,因此这几分俗人气也半点不惹人厌烦,反而让人觉得他像一只雪地白狐,天成的雅致与魅惑。
与楚聿完全不同的风情,可偏巧,都是谢姰喜欢的模样。
一个纯情,一个勾人。
她偏开视线去看他衣摆金线勾勒的祥云与仙鹤,笑着回答:“我看进门时你画了山人对酌图,我府中藏有李青莲上阳台真迹,便送你做贺礼吧。”
“山高水长,物象万千。非有老笔,清壮何穷。”燕溪山的眼睛便如同纸上描画的狼毫,蘸着酒便直勾勾落在谢姰身上。
他带着醉意的声音飘到谢姰耳中:“我喜欢。”
“可我更喜欢别的。”
“乐安,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谢姰眸光闪烁,又移开一些视线去看地上铺设的毯子,那毯子是波斯样式,织艺很是精巧。
“我怎么会知道你喜欢什么?”她咳了一声,觉得有些不自在。
燕溪山堆叠的衣摆动了,如水波向她身侧而来,他纤长又带着几分凉意的手一碰到谢姰的侧脸,谢姰便觉得有无数冰雪直冲心间,她转眸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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