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答就当他没拒绝,分享欲爆棚的喻挽灵开始絮叨:“我发现我妈妈把银行卡的密码改了哎,改成了她领养我的日子。”
江斯澄听了只觉得离谱,他很不解,“搞不懂你,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被人在意的感觉呀,这还不让人高兴吗?她在乎我,她记得我是哪天开始当她女儿的哎。”
江斯澄共情不了,只觉得匪夷所思,“你们不是吵架了吗?她不是生你气吗?”
“对呀!她是生气了,但是她也是为我好嘛!”她解释,“唉……你之前不是总说为什么她利用我我还要对她死心塌地吗?说实话,我是真的觉得,作为她收养的女儿,她对我已经不错了,人不能既要又要,跟着她,我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过得自在很多,我知足了。”
“不用看人脸色,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我在爸爸妈妈家也不敢任性不敢乱说话,怕爸爸妈妈更喜欢弟弟妹妹;在伯父家的时候又不敢闲着,看见家里在忙要主动去帮忙,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累赘了,怕他们更嫌弃我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
江斯澄沉吟一会儿,忍不住沉声问:“那你现在自在吗?在我家自在吗?”
喻挽灵听了,只苦笑,“寄人篱下,怎么可能自在呢?”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也提高了她的胆量,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说出了平时不敢说的话:“光吃饭这点就够呛,吃饭还得像你一样不能说话,憋死人了。”
江斯澄沉默了。
喻挽灵有点醉意,讲话也不在乎有没有逻辑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知道无论是妈妈还是你,对我已经算不错了,我很知足……就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有谁在乎我怎么想的呢?爸爸妈妈把我留在老家,从没问过我是什么感受……堂哥堂姐扎我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她们想动手就动手……我妈妈想利用我,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现在我想留在你家了,她又逼我一起搬家,我知道赖在你家是不对,可是她根本就不过问我真正想要什么……”
说到伤心处,喻挽灵哭起来,她摘掉眼镜擦眼泪,肩膀跟随着啜泣的频率颤抖。
“谁在乎我呢……谁会真正问我想要什么?大家都只会分给我一点点爱,怎么没有人只爱我呢……我不贪心……我真的不贪心,多爱我一点点我就会好高兴……”
听到她的啜泣声,江斯澄抿了抿嘴唇,语气僵硬地问:“你哭了?”
喻挽灵难为情地把脸埋起来,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江斯澄用手摸着冰凉的琴键,语气不太自然地问:“那就别想这些。”
“江斯澄……”她冷不丁叫他一声,因为刚刚哭过,所以鼻音很重,“我觉得你也不算很坏,我会留下来……不是因为你总拿东西诱惑我。如果我觉得你是个很坏很坏的坏人,你拿什么都诱惑不了我。你愿意帮助我的学习……我也好开心,八音盒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想补一个新的给你,我挑了好久好久,还拉着梁倩陪我逛遍了南槐的商场才找到这款……所以……”
她委屈巴巴地抽噎了一下,恳求:“我第一次给别人这样准备礼物,而且对我来说真的好贵呀,你收下好不好?”
喻挽灵是用后脑勺对着他的,所以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没回答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你喝醉了,休息一下吧。想不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看来他还是不想收她的礼物。
喻挽灵用干笑来掩饰失落,“我好土,不懂欣赏世界名曲,能不能弹点流行音乐啊?”
“可以。”他立马答应,“但是我不怎么听流行音乐,你把歌名告诉我,我搜一下。”
喻挽灵以为他要搜琴谱,“啊?这么麻烦呀?那还是算了吧。”
江斯澄直接打开手机,翻了翻流行音乐排行榜,稍微听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慢弹奏起来。
琴声渐起,喻挽灵这才把脸转过来,看着认真弹奏的江斯澄。
他弹奏得很专注,她看得也很专注。
盯着他的侧脸,她忍不住走神,遗憾地想:如果他没有这么多心眼、讲话不会那么阴阳怪气,道德感不会这么低……那他该多完美呀。他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全能,学什么都能学得很优秀,又那么自律……或许她也会像其他女生一样,会忍不住心动暗恋他吧。
可是……没有这么多如果。
越想越迷糊,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轻飘飘的,睡意也席卷而来。耳朵听着悠扬的琴声,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一曲终了,江斯澄盯着琴键,思忖片刻,开口询问:“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没有应答。
江斯澄转身看她,才发现她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了眼她手边的礼盒,悄声走上前,小心地碰在了臂弯里。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她偏了一下脑袋,头发倾泻下来,完全复住了她的脸。
他有点哭笑不得,心想:头发把整个脸都盖住了,她不会憋得慌吗?
他弯下腰,用手指勾住她的头发,轻轻地帮她撩开,但是一撩开又会滑下去,他只好再撩一次,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她的整张脸渐渐露出,呼吸也渐渐清晰。一吐一息间,酒精的味道和头发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嚣张地往江斯澄的鼻唇间钻。
其实他很讨厌酒精味,也不喜欢任何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香精味,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身上散发出的这些味道一点都不讨人厌。
他忽然想到她之前夸过自己身上的味道,她说他很香。
这一刻,他好像也感觉到了那种“香气”,一种迷人心神的、让人想要凑近去吸吮更多的“香气”。
他低头看她,她闭着眼,满脸泪痕,睡脸娇憨。
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竟鬼使神差地捞起一缕她耳后的黑发。
她的头发已经不卷了,此时正像一匹光滑黑亮的绸缎贴在他手心,光滑亮丽,香气馥郁。
他情不自禁地捞起更多,用鼻尖轻轻地嗅,一路抚摸到发尾,发尾撩在他的鼻唇间,刺得他心尖痒。
突然,喻挽灵转了个身,头发骤然从他手里挣脱,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一瞬间,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所有血液都往脸上涌,他也像喝醉了酒一样,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呆呆地看了眼掌心,心里既恐慌又羞惭。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心里丛生莫名的恐惧,但是和恐惧并生的还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喻挽灵又翻了个身,眼睛还闭着,嘴上开始嘟囔,可能她还没睡熟,竟然开始说梦话。
心虚的江斯澄后退几步,提心吊胆地听着她的梦话。
“我……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啊……我不要考津都的大学……我想一个人……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读书……谁都别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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