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喝水不外乎如此。舒海雪按着额头,也不知道当年是不是失心疯,非得跟他到锦州城吃糠咽菜,过苦日子。
或许是当年瞧他长得还算是俊俏,一时迷了她的心窍?
“你吃你的,别多话。”这句话,她对家里的三个人都说过。
只是没一个人听进去了。
“还有发糕?昭昭这丫头,总算长了点心眼,知道心疼人了。”白骡子一边往嘴里塞发糕,一边往食盒里翻动,瞧瞧还有没有新鲜的吃食。
许是忍无可忍,舒海雪一把按下食盒,一下子就把白骡子的整只手压-在里头。
痛的他按着手腕,求饶起来。
“别,别,我的手还在里头,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吗?”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吃多了自家婆娘的亏。
亏着亏着,他早就习惯了放下身段,说求饶就求饶。
“我知道我嘴笨,又脑子不好使,你饶了我,下回,我定不敢了。”看着她微微擡起手,他立即抽回手,哽咽地握着手腕。
哪有人说翻脸就翻脸,他看不出她心里话,她明着说不成吗?
人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又不是人人都长得和他一样的脑子,见谁都喜欢拐弯抹角的讲话。”
拐弯抹角的事,他哪会做会?
一转眼,他一定会把事情全部搞砸了。
尤其是和眼前这这只小狐貍的事,他一定会砸之又砸。
“岳父,你方才是在瞪我?”他一眼就看白骡子不安好心。
阮知微瞄了瞄地上的滚木,或许岳父是想再体会一次夜跪滚木的感觉?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佩服岳父老当益壮,这精神头,一般人都可比不上他。
“岳父,我对你,可是向来敬之爱之。”而他对他远之,惧之。
阮知微说的一脸恳切,落在白骡子耳朵里,就和一百只鸭子在嘎嘎乱叫没什么两样,甚至他宁愿去听鸭子乱叫。
“你把舌头撸直了再说话,别说一套做一套,听得我心底发慌。”
他不累得慌,他还替他累得很。
白骡子心知阮知微的心思比常人重,口齿还比常人快。
只是那话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
“你闭嘴,白骡子,你吃多了撑着,怼自家人还有理?”舒海雪有点儿后悔,她不该按下盒子。
她该把人的头按在里头,让他懂得何谓低头认错。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吃过的盐巴比他吃过的饭还多。”他一眼就看出阮知微不是个正人君子。
白骡子一时吃的太快,噎住了,咳了半天,才记起还剩下半碗的梨子水。
斜眼睨向他,舒海雪嗤道:“所以你闲得慌。”
他可给她闭嘴吧,免得别人误以为一家老小,没一个有脑子。
她是不是在嫌弃他?白骡子有心想要证明自己,拉着舒海雪的手,急冲冲地道:“你再信我一回,我再被人骗,我就是条-狗。”
“好好的猪头,干嘛去当狗?”抽回手,舒海雪让他闭上嘴,坐到一边去,不要再给她丢人到小辈面前。
回过头,她定了定神,招手让阮知微走到跟前,细细问了些他一些话。
“我且问你,他在班房里的精神头还足吗?”虽说他忘性大,也足够心大,可她为人母的,还是会担心他会在班房里受尽委屈。
就大舅哥的精神头,到哪儿都是够够的。阮知微一想起吃着糕点,还挑三拣四的白泰初。
那实在是不像个会把烦心事放在心头的人。
“人有了盼头以后,精神头会好很多。”没有细说白泰初的近况,阮知微有心想让他自个儿回来后,再和他的双亲说清楚。
他一介外人,说的再多,都像是在挑拨离间。
他这是什么意思?白骡子听不懂阮知微的言下之意,转头望向希望他继续闭嘴的舒海雪。
他顿了顿,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开口。
犹豫片刻,他小心翼翼地瞥向她,“我能不能问啊?”
“知微的意思,你的好大儿在班房里喝西北风喝的正开心,不用我们费心。”能不能问?他都已经开口问她了,他是不是傻?
一脸他是傻子的舒海雪想要安慰他几句,一时想不到词,改口让他回屋洗个柚子泡的澡。
“别多问,别多想,我给你备了火盆,你先去跨一跨,去去霉气,再回房里洗个澡。”
反正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
伶俐人和伶俐人说话,才不费劲,至于白骡子,她不想为难他的脑子。
她起了身,推着人进了屋,顺手在关门前,朝着阮知微摆摆手。
“灶火上还热着饭菜,你若嫌一个人闷得慌,不妨去找昭昭。”
她就那么放心他?不多问问一些关于白泰初的事?阮知微有些惊讶舒海雪就问了几句,旁的也不过问,就推着人走了。
等他回过神时,才想起还在灶台那的白昭昭。
一打开门,他就发现白昭昭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她提着盏油灯,拉着他的衣袖,眼角落在墙角的滚木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滚木,等她与小相公成亲后,定会有他的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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