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蝶睁大眼,想要说自己不行,可想到黎大人经常说的话,‘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错了大不了改就是’,于是涌到嘴边的话,变为另外的意思,“好,我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黎默言笑着点点头,忽然说起家常话,“你比我初见时自信多了。”
两人都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黄晓蝶躲在黄老五身后,即使对新来的领主好奇,也只敢在爷爷的身后偷偷看。
此刻黄晓蝶直视大人的双眼,她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只能感慨命运无常,不,不对,应该是感慨大人的伟大,将她从懵懂的小孩带到今天这种地步。
黄晓蝶对大人一鞠躬,然后意气风发领着新到手的一百多个新兵出发了。
黎默言注视着她远去,接着算算时间,竹子应当煮得差不多,她坐着十二号来到湖边,就见村民正在将锅里的碎竹片捞出来。
用大火煮上半天,竹子软化不少,再用石头敲成烂泥的过程,自然简单不少,但依旧很费力气,而且石头用起来并不顺手,没有握的把柄,不小心就会砸到自己的手,可石头如果太大的话,那么就太重了,敲起来就很累。
如果有把锤子就好了。
黎默言将这个加入和雷安虎的交易中,除此之外她还打算买些皂角瓷碗,最好是能弄到皂角树的种子,在村子里种一批起来,现在要造纸了,竹子就是重要的材料,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做一次性餐具。
至于燃料吗,厨房做饭用的只是小头,真正消耗的是用于烧山采石,做木屋剩下是松枝松叶,早就积下很多,这么热的天气里干得很快,不用担心采石出现问题。
在当当的敲击声中,碎竹片变形粉碎,她还是第一看到竹泥,感觉非常新奇,拿手抓了一把,里面还有小刺,感到刺手,难怪还要继续煮,正好此刻天色亮起,又到睡觉的时间,本来煮六个小时的想法,变为干脆煮到一觉醒来。
黎默言见村民将竹泥重新倒入锅内煮,就去睡觉了,起来时人还迷迷糊糊的,可脑子已经想到造纸的事,穿上衣服就往湖边跑。
很巧,她到的时候,正好村民在交班,守了一个白天的村民,将编制好的竹片放下,和来人打了声招呼,就揉着眼睛补觉去了。
这些竹片就是等会用来荡料所需要的工具。
新来的村民将里面的竹泥捞出,煮了一个晚上,竹泥颜色变得暗淡,也更加柔软了,倒出来堆积成一团,竹泥都堆不住,纷纷往下滑去。
黎默言本来想上手试试,可这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东西太烫,她可没这样的本事徒手抓起,只好指挥着村民,将竹泥倒入装水的木盆之中,竹泥顿时翻腾起来,重的物质往下沉,轻的竹料会依附在竹片上,形成薄薄的一层。
这个过程从无到有很神奇,然而到这一步事情还没结束,这层薄薄的竹料还不能算是纸,村民将竹片翻过来压在地上,然后反复用竹片在木盆中震荡,不断将依附的竹料上压在同一个地方,让几层竹料压实晒干才能算是纸。
黎默言望着逐渐成型的东西,心中安定不少,做出来就算成功,她原想把这层纸抱到更方便晾晒的地方,可东西一拿就碎,她便不敢动了,只能等着纸张干透。
就这么等了好久,这纸总算是干透,可以从地上拿起来。
黎默言将纸张举在面前查看的时候,其他村民同样过来细看。
“真做出纸了啊。”
“这就是纸呀,真是精细,做起来够麻烦的,难怪娃子读书要这么多钱。”
“怎么和我在别处见到的不一样?瞧着暗淡不少?”
“可能是用的竹子不同?”
大家说啥的都有,黎默言也在仔细感受手里的纸张,它摸起来比上辈子那些纸更韧,手感也更糙,而且由于手艺不好,有些地方竹料依附得多,那就厚一些,有地方少就很薄点,甚至出现漏洞,所以纸摸起来也凹凸不平,有些地方干脆没压实,导致竹料翘起。
这样的纸用来写字不太行,更何况是制作重要的票根。
黎默言想过造纸的过程中会出现问题,可没想到问题更多是出在村民的手艺上,也是,纸张粗糙点也不是大问题,反正都能写字。
可手艺只这种东西她暂时没办法解决,只能村民练多了熟能生巧。
不过这些纸作为厕纸,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村民可以先从厕纸练习起。
黎默言算着这两天的各种人力消耗,她领着五个村民,砍回来五根嫩竹,一根差不多二十五斤重,一共差不多是一百七十五斤,她领着人把造出来的纸称量后,发现有六十斤,意外比想象中要多。
而且昨天她只是尝试,砸碎竹片和竹泥的时候,用上全部五人,烧火时都只留一个人看着,多架起几口锅,想来对方也能看管得过来,到时候弄个石臼木臼,将竹段放进去砸碎或砸成泥,都会容易许多,在让木匠做个模具出来,用来压竹料,想来压出来的纸张能规则均匀许多。
这样算起来,全力造纸一天能造出更多,一斤纸卖个五铜币还是有赚的,就是这个价格比她想的要贵,不知道村民舍不舍得花这个钱购买。
算了,先开始制造再说,别人不管,反正她自己已经受够竹片了。
……
黄阿磊此刻遇到了世界难题。
他在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把屁股割伤,痛还是其次的,流血也没啥,就是伤在这种难以启齿的地方,怎么找盛姨看?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埋了,永远不要再见人。
可能是黄阿磊在厕所里磨蹭太久,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烦,“哎呀,你在里面嘛呢,出来啊。”
另外一人抖着嗓音道,“算我求求你了,我要憋不住了,你出来啊、”
说话间,旱厕门还被拍得砰砰作响。
黄阿磊警觉看向门,努力拉上裤子,虽然他十分小心,可还是蹭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然后迈开脚一走……
黄阿磊:“!”
世界上竟还有如此痛苦之事!
他用的那个竹片中间起了毛刺,从他两股之间一路刮到屁股蛋,不管是两个屁股蛋摩擦,还是跟裤子摩擦,都痛得面目扭曲,可想到外面的人,他立刻恢复正常,就是痛死,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也不能叫人知道他屁股蛋伤了。
黄阿磊打开门,“催啥催,我这不是出来了。”
说完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快步往外走去。
外面的人被他气势一压,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黄阿磊已经走远,这群人也不可能追过来,这让黄阿磊屁股剧痛的同时稍感安慰,至少自己的脸保住了,他还听到那群人闲聊。
“刚才那人的腿怎么抖得那么厉害?”
“蹲得吧,你也不看看他在里面待了多久。”
黄阿磊擦掉额角不知是疼出来,还是吓出来的冷汗,一边盯着来往的人,想找个认识的帮他去百夫长那里请个假,他可是什长,底下九个人等着他发工钱,不能无故消失。
可是等啊等,就是没等到熟人,屁股蛋还越来越疼,他只能先去盛姨的医馆,想开点止血止疼的药,结果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不等黄阿磊露出笑容,就见黄大牛惊恐冲过来,大嗓门喊得石破天惊,“磊子!你流了好多血!!”
顿时被无数视线扎穿的黄阿磊:“……”
黄大牛一把扛起他,“别怕,盛姨肯定能治好你,我这就将你送过去。”
附近的村民都很热心,好些人过来要帮忙,黄阿磊微弱的‘我没事’,‘我自己能走’,‘不去盛医师那’,淹没在热心村民的呼喊里,他们一路大喊着。
“前面的让让,这里有伤员——”
“有人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大伙让一让啊——”
听到的人纷纷回头看来,黄阿磊眼见着人越剧越多,他被带到盛姨面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可随着盛姨那句,‘怎么回事,伤在哪了,让我看看’,黄阿磊……黄阿磊死不了。
黄大牛!!!
黎默言把厕纸放在杂货铺售卖,路过时她进去随口问了句销量,本来以为没多少人买,结果郑十娘笑盈盈道,“大人,卖得可好啦,刚摆上去没多久就卖光啰。”
老鳏夫幸灾乐祸道,“是啊,多亏了阿磊那小子,到现在他那屁股蛋,还是大家茶余饭后最爱聊的事呢。”
黎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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