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抱枕，他属实感到意外。
倒着茶坐下来的立香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笑着解释，“那是村正爷爷用甜品从一个小孩手上换来的。嗯……就是从者千子村正，你大概没见过他，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刀匠，也特别擅长厨艺。”
“那段时间我有点不太好，所以村正爷爷将它送到了我身边。”
是为了阻挡领主而牺牲的从者……【布鲁斯】想起。他看着对方略显落寞的神情，心中又沉了几分。
“对不起。”他的道歉难免有些苍白无力。
“嗯？不，布鲁斯不需要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错。”立香释然地笑了笑，“比起身不由己的战场，我更希望在节日庆典中与从者们相见，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漠视他们的牺牲，他们的每一位都是不可替代的。”
“对于从者来说，牺牲并不代表终结，只要我还是御主的一天，我就会期待着与他们的再次会面。”
【布鲁斯】神情微怔，少年的心中分明充满了对离别的无奈，却带着闪亮的、不容忽视的希望。
可是对方本不应该习惯这些。他看得出来，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对他唯一兄弟的关心与在意，甚至称得上宠爱，少年的心性也值得这些，同时侧面证明了在作为兄长的布鲁斯·韦恩对立香的规划中，必然不会涉及他的另一重身份。
与罗宾们不一样，立香没有成为英雄的主观能动性，他和每一个善良的普通人一样，会做见义勇为的好事，却不会将拯救当作自己的追求。因此，蝙蝠侠也绝不会让他趟这一趟浑水，所以这只能是意外。
一次意外，让少年踏上了与众不同的救世之路，却也失去了曾经的自由。
“你很特别。”【布鲁斯】说。
“那我就当做夸奖了。”立香微笑着回答。
这让【布鲁斯】也在这笑容下渐渐放松，对方又问了一些他在基地里的近况，他也简单地回答对方。
“你今天没有去指挥中心？”
“我刚从那边回来，因为看起来好像暂时不需要我。”似乎是看出男人的不解，立香解释，“虽然大家都有教过各种面对复杂情况的思考与处理，但在这种他们能够代劳的情况下，他们会更倾向于让我花更多的时间去休息。”
然后在任务结束之后再被那几位军师从者拉着重新复盘，巩固知识点。
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思考一旦被教导形成习惯，根本停不下来。”
“你可以尝试放松一些，去依赖他们。”【布鲁斯】宽慰地说。
立香意外地擡头看了一眼。
或许是他眼中的诧异太过明显，男人又问：“怎么了？”
“不。就是哥哥也对我这样说过。”立香笑了笑，“但这其实不太蝙蝠侠，你知道的，嗯……一些刻板印象。”
就连他也不确定，那些话究竟是不是布鲁斯在性格偏移的影响下才能说出，他不怀疑这是对方心中的真实想法，但他也确信他的兄长是个十足拧巴的人。说不张嘴都是擡举了，看他不在家里的那几年，布鲁斯和他的孩子们都能闹出好几个版本的家族事务。
【布鲁斯】苦笑，却没有解释，对于他来说，早已经过了过分在意某些琐事的年纪，但是有些话如果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转达，他已经吃过教训了。
立香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回到他们之前的话题，“那你呢？突然清闲下来，有什么感受？”
“非常的……不可思议。”【布鲁斯】闭上了眼。
明明是在面对危及世界的困境，可是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急迫感，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相互独立，却又彼此相连。
这是曾经的反抗军未能做到的事情，不再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无时无刻紧绷着精神，强迫自己做着痛苦的事情。
这里是不一样的，这里充满了希望。
立香已经从对方的语气与神态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笑着问，“那么你可以相信我们了吗？”
“我并没有……”他想要反驳，却又被打断。
“不仅仅是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你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只是为时已晚。
“布鲁斯，不管这是不是你的错，你都不应该止步不前。”少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发问，“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不能，已经回不去了。”他摇了摇头，垂下视线，“你分明知道了一切。”
“因为你打破了那一条线？”立香这一次没有选择退让，而是步步逼近。
“……”
“但那并不是你的本意，是有人越过了你的意愿将罪孽强加在你的身上。”
【布鲁斯】恢复了紧绷的状态，坚持自己的想法，“‘蝙蝠侠’是习惯诉诸武力，以暴制暴的存在，一旦体会过杀戮，那种感觉会使人总想着更进一步，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他不能再让这个糟糕的世界变得更糟，他知道自己有多难对付。
“可是，那真的是你的想法和感受吗？”立香不依不饶，“人决定去做什么，取决于他本身的意愿，而我确定蝙蝠侠不会是这样的人，正因为有这种可能性，你才会产生害怕的念头，因为你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样。”
男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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