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突然一愣。
在这片船舱的角落里,被用触手清理隔离出的环境中,安静地坐着上半身为人类模样的黑发少女。
她靠墙熟睡,双眼闭合,胸口没有呼吸起伏,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就像是一尊雕塑。
说真的,张肆远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的身影。
他以为她起码生活在海底——比如有成片珊瑚的幽静地带,或者更僻静一些的地方。她在那里可以放松而舒适地休息,没有任何存在能前来轻易打扰她。
可她的容身之处却是这里。
她怎么能待在这样一个肮脏又简陋的地方?
她不远处甚至有畜牲在哄抢食物,发出刺耳而又聒噪的躁声——这种环境怎么配让她停留?
这个副本里的那些东西,就是这么对她的?
从下到底部船舱开始,就一直面不改色的人类,此时眉头紧拧,分不清是怒火还是妒火的阴暗情绪悄然蔓延。
好在他及时止住了这种趋势,重整心绪,开始朝着视线尽头的另一扇门移动。
越是靠近那扇门,精神的负荷就无形中越来越重。而这种负荷,往往等到人类玩家自己察觉时,就已经晚了。
张肆远倒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被“影响”。
因为脑海中那些一直引诱他靠近鱼怪的聒噪声音,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完全无法忽视的、不断在脑中徘徊,难以舍弃的邪念。
……或许,他应该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让她在自己的床上熟睡。
就像昨天一样。
所幸略变得有些混沌的思绪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很快,他就来到了门前。
这种厚重的门打开,应该会发出较为明显的声响,他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侧掷了一个小巧的球状物出去,球状物击打在船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刚从一轮抢夺中停歇的鱼怪们,便再次沸腾起来。
趁此机会,他侧身进入了门内。
然后就撞上了盘踞在这里的庞大水母状物体,和迎面而来,长满倒刺的触须。
张肆远:“……”
只能说早有预料,情理之中。
等他再次出现在门外时,他的背包鼓了些许,似乎装了什么,进去时完好的衣服却出现了些破损,只不过并没有见血。
否则,这里的鱼怪早已经沸腾了。
它们总能嗅出,最新鲜的血迹到底来自于哪一个方向。
鹿栖也并没有睡着。
她早在张肆远踏入底部船舱时就结束了消磨时间的假寐状态,只是没有睁眼而已。
张肆远速度很快,一路上没有任何犹豫,但来到她这边时,却在她身旁盯了一会儿。好在他似乎还清楚自己今晚来是干什么的,离开了这里。
而当他任务完成,从那扇门里出来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再次径自来到了她的面前。
察觉到他盯得没完了,鹿栖终于睁开双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还有什么事吗?
她以为她摆烂的态度已经很清楚明了,不会向其他诡异揭发他的。
但张肆远所求之事,似乎并不是这一件。
他的神情和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眼眸低垂,睫毛没有完全盖住的地方漆黑一片。鹿栖并没有仔细确认,只看到他一步步小心越过地面上的触手,将阴影笼罩下来。
随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珍贵的替身娃娃,放在了她身侧的位置。
放下的那一刻,无形的屏障也将他们笼罩。
鹿栖轻轻眨了下眼睛,隐约想到什么。
果不其然,只在下一秒,两条温热有力的手臂就穿过了她的腰侧,将她整个人向他的方向收拢,按在了怀中。
人类的体温对她来说有些过分滚烫了,而对人类来说,与她接触恐怕也没那么好受。
可他的双臂仍在收紧,好像无论如何,都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留有空隙。
与此同时,他低下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明确表达同一个含义,却还是低声询问道:
“我可以带走你么?”
“不会被发现的。”
听到这里,鹿栖微微偏头,还没有组织语言,就察觉到他用唇角悄悄蹭了下她的颈侧,蜻蜓点水得像是错觉——就像是怕被讨厌一样。
鹿栖确认此男脑子出了问题。
于是,她弯起眼睛,同样用极低的音量,轻声说道:“可以哦。”
她是无所谓啦。
就是不知道等这位勇士明天清醒过来,会僵硬多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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