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夏（七）三更
“你怎么不说话？”
李溪之困惑地偏了偏头,伸出一只覆着凉意的手往顾牵白面前晃着，不料被他一把抓住。
他拽得紧，但又没真将她给扯下石阶,距离正好地相对着。
“为什么？”
李溪之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为什么？”
顾牵白默了默,低声道：“为何这般突然？你是……是因为什么才说出这话来哄我？”
李溪之现在明白了。
他是会错意了。
可她就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不为别的。
她这个人,若是碰见了自己喜欢的，不会躲躲藏藏，想要便去争取来，若是一直靠等,是拿不来的。
李溪之发出一声轻笑,实在是觉得顾牵白这副模样太过少见,也着实让她想笑。
顺着石阶往下走去，二人之间只剩一点缝隙,李溪之直接捧住他的脸,对上他的唇，吻了下去。
微凉的唇上落下热意,顾牵白浑身战栗，少女的气息灼热滚烫,逐渐融了他衣间挟有的霜意。
好软——
压藏于心底的东西在此刻遽然破开隔墙,冲破一道道锁链，无声地狂嚣着。
温度悄然散去，顾牵白眼里一片迷蒙,似对其离去过快有些不满。
想要。
还想要更多。
想要……
“我没哄你,也没骗你。”李溪之眼底闪烁，“还不明白么？”
“顾牵白,我说的都是真的。”
青年望着她的唇，耳尖红得像是在滴血，他轻咳一声，别过头去，“嗯。”
李溪之眼眸弯成月牙状，故意调笑道：“你害羞什么？不是早就想亲我了么？”
顾牵白猝然擡眼。
那夜她确实已经睡下了，但是栾玉的身体状态很差，其实是不怎么能睡个好觉的，夜里总是会醒来好几次，但是怕顾牵白担心，她就没说。
夜里静悄悄的，有什么动静她都能被惊醒。
李溪之知道每晚顾牵白都会守在床前，也不知他怎么睡觉的，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但后来完全适应了之后，也就没再管他。
这人有时老实，但有时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譬如说那一晚。
李溪之半夜醒了，但她没睁眼，听着声就知道顾牵白还没睡，一直在她旁边守着，她也就只能默默闭着眼，再等着困意来。
谁料他突然蹦出一句“我想亲你”，换谁都会吓一跳的。
她有些紧张，能感觉到顾牵白整个人都在向她靠近，迫于无奈，当时她又是个瞎子，若是睁眼了也不好解释，她就只能攥着一角被褥，假装睡觉。
感受到他的呼吸声渐近，李溪之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心脏跳动得厉害，占据了她所有意识。
她只是在想，要是他真的亲下去了怎么办？
可他没有。
后来她才发现，其实她对顾牵白的行为并不反感。
那其实就是喜欢。
“你都知道了……”顾牵白苦笑一声，“阿之，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厌弃他的逾矩、他的劣性，还有全身上下对她的贪婪。
李溪之摇摇头：“一点也不，你见我像是讨厌你的样子么？”
看着他这样，李溪之莫名涌出一阵心疼来，也不知是为何。
顾牵白神情渐缓，他抿着唇，长长的睫羽盖住眼眸，在眼底落下阴影，片刻，他牵住她的手，“走罢。”
李溪之点头道：“嗯。”
走了没t一会儿，李溪之走路有些吃力，她半弯着腰，两只手仍旧紧握，可她人落在顾牵白身后，场面有些滑稽。
“我走不动了，”李溪之在原地耍赖，“你背背我好不好？”
要是以前，顾牵白肯定点头答应，毕竟她还真没见过自己的请求被他拒绝过，可这次不同，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阿之，不行。”
李溪之：“为什么？”
顾牵白压低了声：“因为，这虚真观闹鬼，你走上这阶，半路没了腿，那些鬼就会误以为你也是鬼，午夜时分悄悄把你拉来跟他们一起游荡在这。”
李溪之：“……”唬小孩呢？
虽然觉得这个笑话很冷，但是她还是很配合的假装害怕，缩到他身侧去。
“啊，好怕！”
笑声兀地自耳边传来，像是山涧的风，吹动心底的一缕春枝。
“走罢，下来时我背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自己走上去，就当是爬山了，锻炼锻炼，强身健体，也好让自己以后没那么容易生病。
她跟着他的步伐走着，没一会儿就听他忽然说了一句话。
他说：“好。”
李溪之：？
好什么？
踏着青阶，恍惚间，她脑中好像闪过一些零星画面。
像是也有跟他们一样的人来这走过，不过很模糊，她看不清。
是在风雪天，落雪纷纷，遍地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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