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川
江夏抽空去了北街浣花路,想找到闫小山的住处,告知他从疗养院问得的消息。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如果找到他,告知他这个消息,会带来不好的事情,所以有些踌躇地晃悠在那一片红砖墙房子周围。
这地方修的红砖墙是几十年前的厂房改的,代表了栔城当时一有名的事件。
一企业家为了让本来经济低迷的栔城发展起来,自己掏钱建了工厂,招了本地人,给他们提供了工作,让大家在自家门口就能赚到钱,不用再与亲人分开去远地方打工。
后带动了栔城的gdp,还连着发展了这边的房地产开发,此人成了当时栔城人人称赞的实业家。
就是那年年都要上一回本地杂志的仲振全。
当然,他那个时候还是他父亲在他背后出谋划策加以支持。
后来工厂没跟上时代的潮流,被淘汰成空房,被一开发商看上,在周围建了几栋高楼。
这一片还是保留了原貌,里面精装成了商品房。
江夏找着那爬山虎爬了半墙的一处,中间木质复古长窗户敞开,爬山虎绕过了那窗户往上爬去。
他定定地站在:“闫小山。”
声音貌似没有传播进去,倒是窗户里的白色纱帘被风吹起,似在微微回应他的呼喊。
“小山?”
江夏提高了点声调,等待了一分钟的大概,从窗户探出一颗头来,那人一见是他,惊喜万分。
“你来了,帮我问了吗?”
闫小山暗暗高兴,果然没有看错人,真的帮了他的忙来找他来了。
“问了,”江夏有些犹豫,还是说出口,“你妈妈两个月之前就不在疗养院了。”
“什么?”闫小山神情一下变了,从惊喜期盼变成了失望,他有些激动,半个身子快探了出去,“去了哪儿,去哪儿了?”
说着像要哭,忍住快要哭的腔调:“我就知道,肯定…”
“去了医院,说是突发性肺炎。”江夏忙补充,怕他多想,“但是疗养院院长说,本来应该治好回来的,一直没有回来,听说是被他儿子接走,具体去了哪儿他们不知道。”
“他儿子?”闫小山愣了愣,旋即明白所以然,继续问他,“所以,我妈妈还在是吗?还是说…”
“他们说那边医院是治好了出的院。”
“我知道了,谢谢你。”
闫小山面容憔悴久了,强扯出一丝笑都累,他对江夏表示感谢,坐在窗户那里目送他走远。
随后潸然泪目,手指尖揪紧了那白色纱帘,像是在恨着谁,又无奈地松开手,低着头,抹了抹眼泪。
门铃一响,他缓缓起身去开门,熟悉的外卖小哥,笑容和平常一样:“你好,外卖。”
“谢谢。”
他接过那外卖盒,关了门,顺手放在餐桌上,拉椅子坐了下,盯着那饭盒,面容全是担忧,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愤。
直到晚上,有人开门回来,他才缓缓擡头去看,想问又不敢问,握紧拳头,冷着声音还是问了:
“我妈妈,去哪儿了?”
那人进门来,见他神情清冷,神色有异,后又发现他桌上的饭原封不动,语调微波不兴:“又不吃饭吗?”
闫小山擡眼瞪他,口气变成了一种坚决果敢:“周成川!我问你,我妈妈去哪儿了?”
周成川不太想理会他,将灰蓝色西装外套一脱,挂在衣帽架上,里面一件蓝色T恤,将他健硕的身型包裹得恰到好处。
他走到饭桌旁倒了水来喝,垂眼去看一直盯着自己的闫小山,眉眼动了动:“把饭吃了。”
“你!”
闫小山见他根本不回答他,愤怒起身,用力挥拳,被一把捏在对方手里。
他忍着痛,使劲往他脸上挥,力气实在敌不过,就用另外一只手去打,又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捏住。
“别想用脚,最后站不稳的还是你自己。”
周成川嘴角扯着笑,眼神里的全是不屑,不管是对闫小山的柔弱力气,还是对他现在强装出来的硬气。
闫小山松了手,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直直地盯着他,声音带着点恳求:“我妈妈到底还在不在?”
“你把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周成川声音依旧冷漠,还有一股别人拒绝不了的威严。
闫小山沉默了一分钟,乖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吃那冷了的饭菜。
周成川就坐在他对面看他吃,见他那哭红了的眼睛,脸颊被饭菜塞得鼓鼓囊囊,一脸委屈不过的滑稽样貌。
先是觉得好笑,眼神有些闪动,带着点儿害怕,忙点了一支烟去安抚这份害怕,顺手将打火机往桌上一扔,随即又恢复到讥讽的语气挖苦他:
“就这么喜欢吃冷饭吗?几次都不长记性,看来上次教训得还是不太够。”
闫小山一听身体打了个寒颤,余光瞥见那桌上的金属打火机,有什么情绪在心底出现,只不过一刹那又被掩埋得看不太清楚。
继续拿眼瞪他,嘴里嚼着那怎么嚼都没有味道的饭菜,嚼得够久以后,才艰难地往下咽。
“瞪我有用吗?你自己说说,如果换作你,能做到我这样吗?你们家基因才是好,”周成川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冷冽,“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
说完见他眼神有了些许愧疚,低头继续吃饭,晃了眼监控,又扯着笑问他:“你今天对着窗户外跟谁说话了?”
闫小山吃饭的手一停,没敢擡头,弱弱地说:“没谁。”
“没谁?”周成川身体往后靠,吐了口烟,手依旧搁在桌上,指尖敲了敲,“说谎要自信点儿,最好盯着别人的眼睛。”
“我…”
“是不是拜托了谁帮你去疗养院看过了?”
周成川打断了他的坦白,伸手把烟灰缸拿了过来,将烟杵在了里面。
“是你不告诉我,我才拜托的。”
“那人叫什么?”
“我没问。”
“总是不长记性。”
周成川见他把饭吃完,拿出手机,点了个视频将手机丢到他面前。
手机视频里,一个妇女正在一方小院儿里晒着太阳,只是神情有些呆滞,一直瞧着树枝上的一只鸟。
闫小山瞧见视频里熟悉的面容,终于放下心,开心地露出笑:“我听说她先前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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