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
江夏出大门,站在院子里远望,去看街对面便利店的灯箱,那灯箱闪了闪,灭了,才想起看了眼时间。
凌晨了。
栔城凌晨的温度才是最舒适的,温度不高,湿热也散去不少,运气好会有夜晚凉风吹拂。
已经没了末班车,在想要不要打车回家,又觉得打车费用比较贵,在手机里查了查路线,走回去要三个多小时,还算好。
举步开走,边走边去看路旁边的建筑,时不时又盯着自己脚下的步伐,一步接一步。
他小时候自己跟自己玩耍,就经常变换着步子的角度走,走出不一样的节奏,最后能把自己逗得咯咯笑。
但是大了,这种游戏就显得有些幼稚。
不过四下无人,这么走又没碍着谁,就自行开始玩耍。
一会儿外八,一会儿内八,一会儿呢又走出个丁字,脚后跟加脚尖,摇摇晃晃,一瘸一拐,上下颠簸…
不过,这一切,都再不能逗他自己笑了,具体什么原因,自己也没研究过,只当人长大了,乐趣就少了。
还是说这种行为小孩子做起里就叫可爱,他这么大的个子做起来,就叫可笑,可能还很傻。
“你这么走,怕是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家吧?”
身后传来他日思夜想的声音,江夏心里一喜,转头见是他开着车慢慢跟在后面。
笑得礼貌:“你好。”
仲季常见他喜笑对着自己打招呼的神情,觉得稀奇,他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那眼角,藏不住的喜悦感。
不过说话还是那么拘谨有礼。
他刚刚本来在院子里坐着等,后来觉得要是人出来直接去问傅钧有些唐突,就开车在外面马路上等,看看人一会儿能不能出来再决定要不要去问。
后见他自己一个人出来,那应该就是没事了,准备启动车子去他跟前,又见他举止奇怪,就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是在犹豫要怎么回去吗?这么晚只能打的了,见他皱眉,难道觉得打的太贵了?不然还能怎么回去?走路?
走路就走路吧?走的什么步伐啊这是…
呵呵…
自顾自在车里笑了半天,才追上去。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那麻烦你了。”
江夏坐上副驾驶座,座位还是先前调好的高度,头不会顶着车顶。
“不怕了?”仲季常问。
“怕什么?”
“怕我啊…”
江夏反应过来是在开他上次局促的玩笑,摇摇头:“怎么会怕…”
话没说完,肚子咕咕响。
他尴尬低头,笑说:“中午开始就没吃饭。”
“那…这次换我委屈点,陪你去吃宵夜?”
“好。”
仲季常抿嘴去笑,一路上开着车找了家凌晨依然火热的烧烤店,停车下来,寻了个座位,点了几盘热炒,几把烧烤。
“喝酒吗?”仲季常问他。
“你要开车,不喝吧。”
“可以叫代驾。”
“不划算。”
“那…我喝,你不喝,你当我代驾,即省钱,又划算。”
“倒是可以。”
江夏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玩笑话,后来才明白这个安排的不合理性。
他要是送他回去,他自己不还得走回去吗?
但是对面的人已经开始喝酒,看得出一喝一擦嘴之间,心情有些忧郁。
他就默默不说话,自己吃着热炒,下一碗白米饭。
“你今天去警局为的什么事?”
仲季常喝完一整瓶啤酒后问他。
“我做工那家男主人,杀了他的丈母娘,我报的警。”
“你在现场,”仲季常有些吃惊,“看见他动手了?”
“没有,他打电话喊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杀了,他让我帮他报警,还说谢谢我。”
“谢谢你?”吃惊变成了疑惑。
“他杀人之前,我看见他被他丈母娘骂,然后他坐我旁边跟我说了很多话,我当时没听懂他说的重新来过是什么意思…”
江夏说得有些停顿,尽量解释清楚,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后来看见他手里拿着改锥,地上的尸体,他对我说:谢谢你,让我有了勇气,去做这件事…”
说到这里,陷入一种痛苦里。
不明白赵怀鹏为什么跟自己说这句话,自己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不是吗?
他为什么说是自己给他的勇气?
“奇怪…他自己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说你给他的勇气?你对他说什么了?”
仲季常开始困惑,觉得不太对,江夏能说出什么话?
“我也想了很久,直到最后看见这面墙。”江夏拿出手机,翻找照片。
“什么墙?”
“这个,”江夏递给他,“这面墙,当时刷的是暗绿色,我还特意问过,一般不会有人喜欢这个颜色,除非家里光线非常好…”
“这泼上去的白色,还有喷溅上去的红色…”仲季常心下一凉,“这是血吗?”
“白色是他丈母娘用漆泼的,她不同意刷暗绿色,就往上泼,这红色…是她脖子喷溅出来的血。”
“这能看出什么?”
“当时他望着这面被白漆泼了的墙问我:刷了一个上午,毁掉需要多久?几秒吗?后来又拿手抹着这白漆问我:擦得掉吗?我回答他……擦不掉…得重新刷过…”
江夏眼睛当时疼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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