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盘子
罗远牵着杨家旭来到客厅,见仲季常坐在三人座沙发里愣神。
走过去,一个坐他旁边,一个坐在单人沙发里。
罗远拿湿毛巾给他把脸上的血渍擦去,完了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个人就那么沉默半天,仲季常才缓缓擡头问他:“你嘴里还痛不痛?”
“不痛了。”
“那就好…”擡眼望向杨家旭,“你那里还痛不痛?”
杨家旭偏头不理他,对他的问题表示不满。
“对不起啊,是我失控了。”
“你都道了无数次歉了。”
杨家旭转回头,提醒他不用再说了。
“光道歉是不够的,”仲季常苦想,找不着道歉的诚意,蹙了眉,“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就跟我说。”
俩人都在瞧他神色,去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恢复正常。
随后眼风互相交流那么一下,觉得是比刚刚正常多了,就都点点头。
“让你们看见我这样,”仲季常见他们关心自己,又是一个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你常这样?”
杨家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自己知道自己有病,还知道自己发病是什么样。
“两年前经常,现在不了,”他对他苦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又开始思考自己越来越疯的原因,周围什么变了吗,不还是那样吗?
其实罗远跟自己说的话是对的,跟自己不会有未来,就连相处久了都会发现自己其实只是空壳一具,还是疯的。
擡眼冲罗远一笑:“他很好,活泼、坚强、又善良,很配你。”
俩人又互相望了望,杨家旭被那么一说还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眼。
“那我就不打扰了,”仲季常起身,在餐桌上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门口,提醒对他们,“有事需要我帮忙,就给我电话,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没等俩人回话,他就匆匆出了门。
门关上,杨家旭问罗远:“他应该没问题吧?”
“现在是正常的。”
“正常的时候是很好啊。”
“因为他夸你吗?”
“才不是。”
……
仲季常下楼,才想起今天车忘记提,现在应该早就下班了才是。
漫不经心的走在街上,张眼去看栔城的天。
好黑,还好有路灯,有商店的灯光去照亮周围的路。
要是能看见一轮月亮就好了。
什么时候到中秋呢,不过就算是中秋,栔城也永远看不见那最纯净最明亮的月亮。
呵,他心里暗笑自己:难不成真的还有外面的月亮比家圆吗?家,哪里有家,那个黑黑的、冷冷的家吗?
自己总是怕,怕未知的东西,所以不敢做出新的尝试。
那又有谁来教我,怎样做才能不那么怕,怎么做,才能有好的结果。
好冷啊…
立秋了?
他走进一家酒吧,打算喝点酒,坐吧台上点了瓶啤酒,仰头喝了大半。
又将烟拿出来点,发现自己右手包扎得不太方便,就拿左手去点。
此时有人在上面弹吉他唱着一首老歌,旋律很熟悉,但是换了种唱法,他在脑子里搜索。
《张三的歌》
舞台中央蓝黄灯光打在弹吉他的人身上,男子唱得深情,像是有感而发。
仲季常抽着烟听他唱,见他唱完一遍他还觉得不够,又换了个唱法继续唱,里面多了好些口哨声。
“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
一听就知道是经历了太多烦恼悲伤还没有获得自由快乐的悲凉,悲凉里有太多对快乐的向往,可惜不属于他。
他打开手机查了查这首歌的创作背景,看完了然笑了笑。
果然…一首悲歌。
细想想,看过的书、电影、画…经典的都是乱世里创作出来,传在世界上,不朽不灭。
不是说单纯的毁灭,而是一种传承,媒介就是人,只要有人在,就会去拜读、去欣赏。
可是人什么时候才能不经历悲伤又能写下传世之作呢…
难道承平的环境给不了人勇气,还给不了人才智。
人们安于现状,或者懒得去思考,只求获得眼前那一点点让你舒服能过好一天的东西。
大概也不对,怎么说好呢…
他正胡乱思索这些无边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那人似乎很是高兴,还没坐下之前话就先开了口:
“有缘人…喝酒呢?”
仲季常瞄他一眼,不太想搭理他,毕竟他现在还在脑子里让自己冷静,消除掉恐惧,对自己这个病越来越不可控的恐惧。
“不欢迎我?”
“这里又不是我的地盘。”
“心情不好,”裴晨见他脸色苍白,右手还包扎得严实,“还受伤了?”
“还看出什么来了?”
“怪我不细心,上次没发现你有一颗美人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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