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彻灿然一笑,望向陈亭婉的眼底,却看不透她的伤悲,但此时此刻的感情,她们是一致的,如同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灿烂皎洁。
阮青的过去,离云彻不会多做评价,她也不配评价,因为那是属于阮青自己的人生,但迫害阮青的人,离云彻不会放过他们,之后的人生,要她离云彻,自己来走。
这几日无所事事,她有些无聊,趴在卧房的桌子上,歪着头看向窗户外面,天朗气清,正是外出的好时候,虽说是初夏时节,但外面吹来几丝凉爽的风,吹得房檐下风铃轻响了几声,蝉也跟着滋哇滋哇地叫,阳光透着树叶的阴影,形成一片一片的光斑,斑斑点点洒在离云彻身上,她就这样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午后阳光的温暖,缓慢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离宫还完好如初地矗立在那里,她的父王,母后还都在殿中为她祈福,希望她嫁去齐国一路都好,离云彻还有些疑惑,怎么变成了齐国,一转头就看到阿洵牵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在城门上,她看到一身红衣的齐之珩骑在马上,还是那样的丰神俊朗,朝她微微一笑,声音醇厚悠长:“月儿,我来娶你。”
前世今生,再也没有这样出色的男子。
初见时,他一袭白衣,袖口上印着象征别云书院的流云松树图样,眉如远山,眸如春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三年同窗,他永远是那副翩然君子的模样。
她飞奔走下城墙,跑到齐之珩的面前,齐之珩也翻身下马,两人正温情相拥之时,齐之珩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柄长剑来,一把刺穿离云彻的身躯,离云彻直觉天旋地转,定眼瞧过去才发现那人又变回了赵德炀,赵德炀甫一用力,长剑抽身,霎那间鲜血喷涌而出。
离云彻顿时转醒,却发现浑身上下竟无一处能动,她长长吸入两口气,不断的安慰自己,身子才逐渐恢复过来,她慢慢起身,窗外的景色依然如旧,摇晃的风铃与蔚蓝的天空交映成趣,可这般好的美景她是再无任何兴致欣赏了。
“良娣,有人送梅子汤来了。”青桔赶忙从外殿进来,却看到离云彻神色有些迷离,像是没看到她一般,她又向着离云彻说了一遍,离云彻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之中,这时才发现青桔进来了,若无其事地道:“怎么了?”
“良娣您刚才...”青桔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真是有点把她吓到了,离云彻出声安抚:“没事,做梦魇着了,你拿的什么?”离云彻才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个白瓷碗,觉得有些好奇,这时候怎么还有东西喝?
“梅子汤,刚厨房送来的,说是解暑用,每个宫都有。”青桔回答道,说完之后就把梅子汤放在桌子上,一股桂花酸梅的味道袭来,里面还放了几个冰块,但经过一路也化的差不多了,青桔拿了个勺子来,离云彻小小地尝了几口,味道酸酸涩涩的,还算可以,但最大的好处是冰块确实凉爽,喝下去让人通体生凉,但她没敢多喝,阮青这身子还是需要好好调理,少喝一些也好,她就放在一边晾晾,青桔有些疑惑,问道:“良娣,不喝了吗?”
“有些凉,等冰化完了吧。”离云彻忙解释道,毕竟也说不好这东西到底是谁给的,不喝完也不尊敬,可她又突然想到上次吃这玩意是她吃多了东西积食自己要的,按理说这酸梅汤起码应该七月中发,怎么六月中就发了,不禁疑惑出声:“这天也不是那么热,怎么送这么凉的东西?”
两人对视良久,都没有出声,整个卧房都是离云彻一阵一阵的呼吸声,她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去找个活物来。”
青桔赶紧跑了出去,满芜蘅殿地也不知道找个什么,弄得上上下下是人心惶惶,这才终于逮到只野老鼠,离云彻端着那碗梅子汤走到那老鼠笼子附近,把那梅子汤放在笼子里面,先前那老鼠一心只想从笼子里面逃出去,现在看见笼子里突然多了个东西也觉得新奇,上前去闻了闻气味,似乎觉得还不错,咕嘟咕嘟喝下去小半碗,几个婢子互相对视,都不敢放下这颗悬着的心,离云彻只恨自己没有再清醒一点,如果她把这碗汤全喝了,那后果不堪设想,眼看那老鼠要把梅子汤全喝了,离云彻赶紧出声阻止,一个胆大的婢子把那白瓷碗拿了出来,里面还剩下些梅子汤,她叫褚云保护好这些东西,解禁之后赶紧去找太医看一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褚云两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个碗,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褚云这般紧张。
“啊,那老鼠,那老鼠!”不知道是那个婢子大叫一声,离云彻迅速向那老鼠笼子走过去,却看见那老鼠口吐白沫,肚皮朝上,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惨烈,有的胆小的婢子甚至都不敢看这幅惨状,离云彻惊魂未定,扶着桌子角让自己振作起来,长呼了一口气,青桔赶忙扶了一把,有些担心:“良娣,您没事吧?”
“没事,你快去倒几壶水来。”离云彻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但她还需要继续支撑着,起码在清醒的时候多喝点水,把这毒素给逼下去。青桔赶紧给自己主子倒了一壶水来,离云彻手速飞快,吨吨几声几杯已经下肚,可身子还是很晕,她感觉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看来这毒素还是要发作了,她试图深呼吸,可浑身上下也逐渐没有了知觉一般,离云彻这时才感受到寄居于他人身体内的排异感,眼前的镜像逐渐模糊成一个一个彩色的原点,离云彻从那些红红绿绿的原点努力辨别出青桔的身影,要她去找姜肆,可这找字还没出口,她就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一片混沌,黑夜之中又见一团黑雾上涌,半梦半醒间离云彻完全不知身在何方,周围都是一片黑色,但奇怪的是这黑色还能分出深黑浅黑了,她的意识往前,还是黑暗,一团黑色的雾气紧紧的围绕着她,她甫一触碰,一些情绪奔涌而出,那种震惊与惶恐,不安与悲痛,侵蚀着她的神识,她仿佛又重新连接了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的疼痛感向她袭来,一股甜腥的物质徘徊在她的喉咙里,堵住她想要说些什么的嘴巴,离云彻有些后悔,与其这样还不如像刚才一样忘记身体带来的苦楚,只做一个游荡的神识。
那股甜腥的东西继续上翻,她似乎一张口就可以吐出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张嘴,她仿佛又失去了与阮青身体的链接,成了一个游离于三界的神识,离云彻只能让自己远离那团黑雾,那是她这一生的戾气,在她重生之后还阴魂不散,甚至在她将死之时又卷土重来,试图给予离云彻最致命一击,她不允许这团黑雾再一次靠近自己,离云彻左逃右躲,几番下来终于是看不见那团黑雾了,却感觉到那股甜腥又一次上翻,终究是没有挺住,把那股甜腥悉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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