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完
1994年初秋。
西瓜四岁，已经在村里的学校上学了。
村口有一座小学校，只有学前班，一二年级三个班，一位老师。
原本是三间教室的，可三个班的学生加起来就十九名，尤其二年级的学生只有五名，于是老师索性就让三个年级的学生都挤在一间教室里头，而另外两间空余出来的教室平时就让村民们堆放些桔梗杂物之类了。
等到学生二年级读完，就会去隔壁大村的小学继续读三年级。
双彩镇这一片还没有幼儿园，只有学前班，其实跟幼儿园也差不多类型，都是些三四五岁的小孩。
西瓜是去年被拎着去小学校的，除了他还有亮亮以及高山村另外几个同年龄的小孩。
家长们倒不指望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在学前班里学到什么，无非就是农忙了，有个地方能够托管小孩。
纪淙哲和林臻也是一样，虽说随着厂子的发展越来越好，他们如今极少做农活。可正是因为厂子日渐红火，俩人更没时间带小孩。
原本想让西瓜去城里上学，这两年小两口陆续在县城和市区买了几套房，开了十几家门店，可茶叶基地仍旧在双彩镇。
这些年茶叶生意蒸蒸日上，茶叶成了双彩镇人主要的经济来源，这两年更是开垦了不少茶山。
采茶杀青炒茶包装这一系列都在厂子里完成，所以小两口一时半会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不过业务范围广了，办公大楼还是得要一栋，于是今年小两口往返市里面选址装修。
估计今年年底就能完工了，到时候全家都搬去市里，以后就让西瓜在那边的幼儿园上学。
去年的九月份，小两口领着西瓜去村口的小学校报到。
开学前，林臻给他买了只黄色小鸭子书包，西瓜喜欢得不得了，天天要背着玩一圈。
并且问林臻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
结果等到了开学那一天，从未脱离父母身边的每一个小孩都一样，刚到新环境非常不适应。
西瓜高高兴兴吃过了早饭到了教室门口，然而一看纪淙哲和林臻放下他就要走，立即抱着纪淙哲的腿大哭。
这一哭，学前班的四五个小孩也跟着一齐大哭。
纪淙哲掰开他的手指头“你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哭什么，听话，爸爸中午来接你。”
西瓜拼命地跺着两只脚，眼泪哗哗流，哭得口齿不清说着“爸爸不走！”
“爸爸不走干嘛？爸爸又不用上学，别哭了！”
见乞求纪淙哲没效果，西瓜又转向林臻，张着手要林臻抱。
虽说只是村子里的小学，走几步路就到了。可西瓜离开大人，独自一个人在新环境里却是头一次。
林臻被他哭得心疼，抱起儿子拍着他的背哄着“西瓜不哭了，你看有这么多小朋友陪你一起玩，西瓜不是最喜欢玩吗，怎么还哭呢？”
西瓜的脑袋埋在林臻怀里摇了摇，冒着哭腔的声音非常小“要爸爸一起玩……”
林臻说“西瓜白天跟小朋友一起玩，晚上再跟爸爸玩好吗？”
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和蔼可亲。他也帮忙哄着“来，西瓜。学校里多好玩啊，可以画画可以跟其他同学玩老鹰捉小鸡。”
西瓜一听，哭声慢慢止住了，口中讷讷道“老鹰捉小鸡……”
纪淙哲趁儿子感兴趣，赶紧在一旁煽风“对，老鹰捉小鸡。快，赶紧下来，待会老师就不让你当老鹰了。”
西瓜动摇了，林臻立即把他放下地。
一间宽敞的教室，前后墙壁各一张黑板。左右两排长长的窗户，左边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的操场，右边窗户是一片小树林。
二年级的桌椅挨着左边，一年级在中间，而学前班的小孩靠在右边的窗户下。
西瓜的座位在第三个，老师牵着他过去坐。
就这样，由第一天的抗拒到现在快读满两个学期，西瓜再也不闹了，甚至都不需要接送，和亮亮两个背着小书包上学。
不过农村的小孩基本也不需要父母接送，尤其是去隔壁村上学的，每天一早还得拎着饭盒跋山涉水，风雨无阻。
西瓜人小鬼大，上学还没满一年就已经混成了一帮小孩里的头目。
说白了就是玩游戏时的指挥官。
下课铃一响，学前班的几个小孩就冲出了教室，他们要继续上个课间没玩完的游戏。
一个耷拉着嘴角的胖小孩不开心道“为什么我老是当土匪呢？”
西瓜大声说“亮亮，谁让你石头剪刀布老是出石头！”
亮亮“好吧。”
西瓜跟另外两个小孩说“我们是警察，要把亮亮和强强抓到关进牢里。”
另外俩小孩“好，那等亮亮他们开始跑，我们就追上去！”
倒数三二一，亮亮和另外一个小土匪一边哇哇乱叫一边在操场上疯跑。
西瓜和另外俩小孩边跑边喊“我们是警察！你们投降吧！”
几个小屁孩在操场上咿呀嬉笑闹成一团，没过一会儿，西瓜和另外一个小朋友就抓到了亮亮土匪，接着学电视剧里的情节，一人反扣着亮亮的一条胳膊将他带向监狱。
监狱其实是村民们竖放在墙角的几条长长的大晒席，正好摆放之间有一条缝隙，可以卡进一两个小孩。
亮亮被关进去后，挤在缝隙间问“警察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放出去。”
西瓜撅着嘴哼道“等你认识到错误了，就把你放出来。那样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当警察了，我们再去抓坏人！”
然而还没等亮亮改过自新，上课铃声又响起了，几个小孩包括那个还没抓着的小土匪从操场上吱哇叫着跑回教室的座位上。
下午四点放学，操场上骑过来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摆了两只箩筐，上面闷着一床棉被。
放学的小孩们立即围了上去，这是卖包子馒头的小商贩，每天会来小学校。有时候还会来卖冰棍的，卖冰棍的扛着一只木箱子，上头也是闷着一小床棉被，里头是冰凉的白糖棒冰或者赤豆棒冰。
西瓜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摸出一枚五角硬币，亮亮脑袋靠过来，发出了羡慕的声音“西瓜，你爸爸对你真好，每天都给你零花钱，我爸爸就不给我。”
西瓜皱着眉毛嘟囔道“我爸爸他们很忙，每天烧晚饭都很晚，他们让我买包子吃。”
菜包和豆沙包两角钱一只，肉包是五角钱。小两口给他的钱正好买一只肉包，要是西瓜买豆沙包或菜包，就能买两只。
要是只买一只，那么剩下的三角钱还可以去小卖部买根冰棒吃。
这里的包子都做得很大，西瓜一只手还抓不过来，他吃完，肚子不会饿，等纪淙哲和林臻回家做晚饭，他也能留着点肚子吃饭。
卖包子的小贩在孩子们的嘈杂声中乐呵呵地回应着，西瓜挤了进去，却瞥到旁边的亮亮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西瓜扭过头问“亮亮你要吃吗？那我就买两只豆沙包。”
亮亮“可是西瓜，我想吃肉包。”
西瓜捏着五角钱，挠了挠脑门“我也想吃肉包，可我钱不够。”
亮亮耷拉下嘴角。
西瓜灵机一动“那我买肉包，但是我只吃皮，肉给你吃。”
亮亮连连点头“嗯！我喜欢吃肉！”
西瓜跟小贩要了一只肉包，把钱交给老板后，他掰开了蒸得松软的肉包，把里头的冒着热气的肉丸子挤出给了亮亮。
于是两小孩背着书包一边高兴地吃着一边往家走。
第二天的早上，西瓜又要去上学了，临走前，林臻给了他五角钱。
西瓜拿了钱还不动，他望着林臻说“爸爸，再给我点钱吧。”
林臻问“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一只包子不够吃吗？小心吃撑了晚饭吃不下，你爸爸又说你。”
“亮亮也要吃，爸爸你给的钱太少了，我们吃完包子就不能买棒冰了。”
林臻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行，爸爸以后每天给你一块钱。”
西瓜激动地抱着林臻的腿，仰着婴儿肥的脸蛋高兴说“谢谢爸爸。”
不过今天的包子没买成，因为他们提前放学了，而原因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三个年级都在一间教室里，这一节课轮到了一年级，于是另外两个年级暂时先自习。
不过对于学前班而言，自习上课无非都是画画或者看漫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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