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篇
林臻刚说完,下一秒,林父猛地站起身大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父早年军队里出来的,声音洪亮,铿锵有力。所以西瓜立即被这一声大喝吓哭,可他在陌生的环境里又不敢大哭,只能嘴一瘪,把脸埋进林臻的脖子,奶狗似的呜咽着。
林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西瓜不哭,没事的。”
“爸爸……”
小孩的这一声爸爸,众人的脸色又是变了一变,这可不是林臻在胡说八道了。
十八岁的儿子带回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就算在场的都是亲人,但也到了令亲人们都不好接受的程度了,毕竟林家的家风严谨,可不单单只是林臻一家。
有小孩在场,林臻又亲口称是自己的儿子,众人也就拉着林父让他先消气,把事情问清楚林臻再说,于是林父沉着脸让林臻跟他去一趟书房。
他们父子俩谈话,林臻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西瓜先交给林母照看,其实这个时候西瓜受了惊吓,理应带在自己身边的。四岁的小孩记不记事,能记多少事,林臻不清楚,可他担心有些事情给儿子听了会导致后面成长中的困惑。
林臻抱着西瓜对他说“西瓜,爸爸要跟爷爷说一点事情,西瓜在这里跟着奶奶好吗?”
西瓜眼睛望了一圈四周,全是陌生人,尤其还有一个长相严肃,脸色铁青的爷爷。
西瓜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林臻的衣服领子,瘪着嘴摇了摇头。
“西瓜,听话。”林臻声音轻缓地安抚“爸爸跟爷爷谈完话就立刻来找西瓜。”
西瓜垂着眼睛不吭声,但林臻知道他听进去了,便朝旁边一脸担忧的林母说道“妈,你帮我照看一下西瓜。”
林母是女人,内心肯定是柔肠百转,尽管林臻这件事不体面,可面前的小孩毕竟是自己的孙子,更何况有着跟儿子相似的五官,她除了愁绪外也是感慨万千。
西瓜被林母抱进怀里后,目光一直落在林臻的身上,直到林父迈开步子,林臻跟着要上楼梯时。
西瓜忽然小小地出声“爷爷……”
背对着往前走的林父蓦地身躯一顿,他扭过头看妻子怀里那个小孩。
林臻也是吃惊。
只见西瓜盯着林父,泪眼婆娑的眼里尽是惶恐紧张,甚至带着丝乞求的意味,他冒着细弱的哭腔说“爷爷,不要打我爸爸。”
林臻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了下,刹那间一阵刺痛后,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东西从他的四肢百骸往那个沸腾着滚烫血液的心脏里流窜,一瞬间酸涨得令他的眼眶也跟着发热。
他后悔今天带西瓜过来这边了,在他自己没有妥善处理好事情之前,让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孩跟着担惊受怕。
可就是这样的年纪,分明自己害怕得要命,而小小的身躯却依然敢站出来保护自己的父亲。
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林母埋怨的眼神投向林父。
林父最终脸色缓和了许多,沉默不语走上了楼。
林臻进了书房后,便将实木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实际上楼下此时也是鸦雀无声。
林父虽然脸色缓和了些,可火气却还没消,他盯着儿子尽量压低着声音质问“林臻,你从小到大懂事听话,没有让我们操过心。可你现在干的这叫什么事!你才十八岁,刚上大学,就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我们林家有头有脸,要是传出去,你有为你的未来打算过吗!?”
林臻看着他,却异常冷静,甚至目光清晰“爸,您先别生气,我今天来就是告诉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希望您可以认真听,并且希望您能深信不疑,因为在我身上发生的事……非常不科学。”
看着林臻的神情和语气,林父逐渐沉下眸。
父子俩坐在桌前,面对着面,林臻便把这件离奇诡异的事情,一字不漏从头到尾地叙述。
回到二十一世纪不过才四个多月,可林臻回忆起那几年的时光,却恍如隔世。
那一年,他来到高山村,睁开眼就是家徒四壁的屋子,所闻所见全是陌生的世界。他从来都是沉稳淡定的一个人,终于在那生活了几天开始了恐慌。
他恐慌自己与那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恐慌自己带着现代的记忆却得一个人忍受着未来无尽的孤寂。
可纪淙哲出现了,纪淙哲曾问过他,恨他吗?
林臻恨过,恨因为纪淙哲而导致自己产生的这些焦躁不安的感受。可他仔细回想,其实他见到纪淙哲的那一刻,更多的是感激,他感激这份孤单有另一个人与他共同承受。
当孤单被岁月转换成了陪伴,而陪伴又慢慢演变成了亲情,到后来的西瓜出生,生活充实富裕,直到他的内心被纪淙哲父子俩一点一滴填满,再到他们回到二十一世纪,西瓜的失而复得。
林臻的一字一句饱含着他的情感,他的满足,在他讲完最后的一个字,化为绵长的叹息。
林父不信鬼神之说,却对林臻长达一个小时的故事保持了沉默。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性子清傲却不会撒谎。只是这件事让人完完全全相信却并不容易。
林臻早有准备,他将两份亲子鉴定的报告递到桌面上“爸,这两份亲子鉴定,一份是我和西瓜,一份是纪淙哲和西瓜的,如果您怀疑这两份报告,我完全可以再带西瓜和纪淙哲重新检测一次。”
林父擡眸,略微惊讶。
他取出两份报告,看完后,表情已经是一言难尽了。
“爸,不管是1994年的西瓜还是现在的西瓜,他永远都是我的儿子。而我,不管我是1994年24岁的林臻还是现在18岁的林臻,我一定会承担起父亲的名衔还有责任。”
看着林臻坚定的目光,林父又一次沉默了。他再不愿相信,可这两份报告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只是林臻身为他们的独子,从小就出众,不光是他们,甚至整个林家都对他寄予厚望。
林父的心情可想而知,自家正茁壮成长的小树苗因为一次遭遇而人生大变,换了哪个父母都接受不了。
说实话,他对纪家那个小子印象极差,林臻出车祸后,让人调查了一番。得知纪淙哲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现在一想到自己光风霁月的儿子跟那种公子哥羁绊在了一起,林父心里头的火就直窜。
“孩子我们家养着,以后跟他们纪家就没关系了。”
林臻心惊道“爸,这怎么行?”
林父气道“你在那个世界不过也十八九岁,他就跟你生孩子,这是猥亵诱拐!”
林臻顾及好面子的纪淙哲,于是在刚交待的内容里也忽略了西瓜谁生的这事。
可现在一听林父这严重的口气,他急道“爸,他没有猥亵诱拐我,我……是我死皮赖脸……”
“你!”林父不敢置信地瞪眼。
“爸,我今天带西瓜回家不仅是告诉你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是想让你们接受我们三个。爸,我知道因为车祸的事,您看不惯纪淙哲。可是您不知道,纪淙哲他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林臻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爸,您能理解一个男人在陌生的世界得知自己能怀孕的感受吗?您不能理解,我也不能……只有纪淙哲他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林臻闭上眼睛,都仿佛还能看到得知怀孕后纪淙哲死灰般的眼神“他心疼我爱我,所以他承受,他妥协。爸,您能知道我心里是有多感激他吗?”
林父听完,整个人已经震惊在了桌后,半晌才回过神蹙眉问“你是说……孩子是纪家小子生的?”
林父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在书房内来来回回,似乎有点头疼。最后他停下来,表情既恼又无奈地指着林臻“你……你怎么就……怎么就管不住你自己呢?”
林臻还以为父亲要接着说什么训导的话,结果这一句直接让他愣住。
瞬间热气滚上脸颊,他支支吾吾地说“爸,我……我们不知道那个地方男人能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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