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临其境的比赛
坐在诊疗床上，接受医生的检查，更像是接受命运的审判，巴西人漂亮的眼中盛满了痛苦、绝望。
奥尔特加搓着手，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慌乱情急之下很想去把还在庆祝获胜的队友拖进来。
好队友就应该有难同当。
幸好经过队医的检查，卡卡复发的旧伤并不严重，休息两三天就能恢复。
奥尔特加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悬着的心也放回原处。
当事人却看不出什么喜色，虽然温和依旧却没有了爽朗的笑容，就连奥尔都察觉到了卡卡低落的情绪。
悄悄观察了几天，奥尔特加忍不住找C罗商量。
因为安东尼的严防死守，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回家，当车窗被敲响，看到是奥尔，C罗还有些惊喜，再一听说的是卡卡的事，C罗心里的醋坛子就翻了几个。
“你来找我就只是想说Ricky的事吗？”C罗摁破心里咕嘟咕嘟冒起的气泡，上扬的嘴角拉了下来。
奥尔特加没发现C罗脸上写满了“快哄哄我”，诚实点头。
C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字往外挤：“真的没有别的事吗？”
奥尔特加皱起眉头，冥思苦想，搜肠刮肚。
C罗满怀期待，还以为能听到像是“我想你了”“我们一起回家吧”之类的绵绵情话，然而回答他的是冷酷无情的“没有”两字。
C罗捂住心口，感觉有点心梗。
“说正事，要不这周休息天我们叫上Ricardo一起出去吃烤肉？”奥尔特加提议。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是一顿烤肉不能解决的，那就吃两顿。
“是你想吃，还是你想让Ricky吃？”C罗沉默一会儿后问。
奥尔特加有亿点点心虚，避开C罗的目光，嘴硬地说：“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吃嘛。”
“如果是你想吃，那我们两个人去。如果是为了Ricky，这个办法恐怕不行，不过我有更好的主意，保证能让他振作起来。”
听到前一句话，奥尔特加还挺高兴的，但听到后一句话，尤其是C罗笃定的语气，他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像是啃了一颗柠檬。
用力抿了抿唇，奥尔特加才问：“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C罗指了指脸颊，“亲一下就告诉你。”
奥尔特加吃惊得瞪圆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这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停车场亲脸颊，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吗？！
“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虽然想法很大胆，但C罗还是老老实实保持社交距离，只是表情有些哀怨。
奥尔特加想到了养的狗子，每次被猫欺负了，就会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现在看来，是跟主人学的。
“我们刚刚还在一起训练，”奥尔特加哭笑不得地提醒。除掉睡觉时间，一天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起码超过一半。
“对，隔着好几十个人，”C罗想到有那么多电灯泡，不能更怨念。
奥尔特加还没想好哄人的话，C罗先说了。
“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的办法有效，那我们这个休息天在家里约会。”
奥尔特加想到安东尼，感觉有些棘手。某位父亲恨不能把自家大白菜藏起来。
但说到赌……
深埋在骨子里的冒险基因蠢蠢欲动，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刺激。
“成交！”奥尔特加爽快答应，“如果你输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巴西烤肉，你请客。”
C罗差点没忍住笑。
这真的是很想吃烤肉啊！
C罗的办法很简单，他只是往卡卡车门把手上塞了一份报纸。
“这是什么？”奥尔特加好奇想看，但他还没把报纸抽出来，就先被C罗抓住了手腕。
“秘密，等到休息天我再告诉你，”C罗神秘兮兮地说。
“也不一定是你赢啊，”奥尔特加有些不服。
然而第二天，卡卡肉眼可见的振作起来，训练格外积极，与前一天意志消沉的模样判若两人。
奥尔特加十分极其非常怀疑这两人联手演自己。
等到训练结束，趁着无人注意，他飞快拉进浴室的门，进了C罗所在的浴室。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C罗还以为是队友要捉弄自己，吓得歌都不唱了，猛地回头警惕看去，然后整个人呆住。
他想过可能是佩佩，可能是马塞洛，可能是其他人，万万没想到“偷袭”的人是奥尔。
浴室的空间并不大，只够一人站着冲澡，挤进两个成年男人后显得格外拥挤，似乎一擡手就能触碰到彼此。
C罗下意识抽过浴巾一围，挡住关键部位。
奥尔特加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压低声音兴师问罪：“说！你们两个不会是联手骗我吧？”
热水从淋浴喷头倾泻而下，落在身上，没有浇熄身体里的火，反而让这火愈烧愈烈。
C罗深吸一口气，将水温调低，抹了抹脸上的水，嗓音微哑：“我永远不会骗你。”
“那份报纸上有什么？”奥尔特加更好奇了。
“是斯科拉里的采访，他有考虑在2014世界杯比赛中重新征召Ricky，”C罗言简意赅，回答的语速略快。
斯科拉里是巴西国家队的主帅，除此以外巴西国内对卡卡回归国家队的呼声不小，很有可能2010世界杯的遗憾能在这一次得到弥补。
奥尔特加明白了。
国家队对每个球员来说都有特别的意义，哪怕没有俱乐部的高薪，国家荣誉和使命感也会驱使他们，在场上不知疲倦的奔跑。
虽然留在皇马不如预期顺利，但在这时接到国家队的橄榄枝，足以令人欣慰。即便是为了争取国家队的上场机会，卡卡也会拼尽全力好好表现。
C罗这招可以说是把卡卡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太狡猾了，”奥尔特加小声嘀咕。
C罗假装没听到，只想赶紧把人请出去，再待下去，他的自制力就要岌岌可危了。
“咳，要不你先出去，我感觉有点冷，”淋着冷水的C罗一脸真诚。
奥尔特加转身推门，腿还没迈出去，和刚好路过的拉莫斯四目相对，两人齐齐呆住。
视线略微移了移，看到浴室里只围了一条浴巾的C罗，拉莫斯脑瓜子嗡嗡的，想问问两人为什么会在一间浴室里，但惊吓有点大，他一时找不到声音。
此情此景真的像极了捉奸在床。
奥尔特加急中生智，一把抓住沐浴乳，努力保持镇定：“我来借沐浴乳。”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皇马队长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比起其他，他宁可相信这个解释。
C罗眼看着浴室的门关上，徒劳地伸出尔康手——等等，他还没有用沐浴乳。
奥尔特加看似镇定实则慌乱地走进旁边一间浴室，用冷水洗了洗脸，勉强恢复些许冷静，开始发愁另一件事。
要找什么理由才能在休息天偷偷溜出门？安东尼真的看得巨严。
直到第二天训练，奥尔特加都没有想好对策。因为有心事，他也没有发现训练基地多了一些陌生人。
室内训练结束后，稍作休息，球员照例往室外训练场走，卡兰卡却先一步进来，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十几个人。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皇马的工作人员，球员们虽然没有询问，但都看着卡兰卡。
“这是直播公司的工作人员，今天过来测试新的直播设备，大家配合一下，”卡兰卡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所谓新的直播设备，不是固定架设的摄像机位，而是一件件三角背心，上面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球员穿惯了实时监测身体状况的小背心，穿上这件用于直播的背心也不觉得难受，他们更好奇这新奇的拍摄方式。
“也就是说观众能从我的视角去看比赛？”听完直播公司工作人员的专业介绍，奥尔特加用直白的语言总结。
“对，我们希望给观众呈现身临其境的观赛效果，现在还只是单纯从球员的视角，配合之后公司研发的眼镜，会让效果达到最佳。”
这听上去就很酷炫啊。
“等你们出了眼镜，我一定买，”想到能过一把前锋的瘾，奥尔特加就觉得买眼镜的钱花的很值。
“不用买，等研发成功，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送你一副，”送副眼镜，省下千万gg费，简直不能更划算。
不用自己花钱，那就更好了。
奥尔特加笑着道了声谢，其他球员也都调试好了设备，可以开始测试。
皇马队内赛，以不同以往的方式呈现在屏幕上。场上22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摄像头，方便观众挑选喜欢的视角。
设想很美好，但等比赛开始，一个现实问题摆在了工作人员面前。
职业球员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时不时还会突然变向，甚至是身体冲撞，这使得镜头十分晃动，让看的人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别说是看清比赛经过了，有的时候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往哪个半场跑。
而且由于摄像头固定在球员胸前，拍到的画面不是碧绿的草地就是球员摆动的双手。一排画面基本全是手，看上去就很好笑。
只有直播公司的工作人员笑不出来。
作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足球联赛之一，西甲赛事播放的价值水涨船高。以往是传统媒体一家独大，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数字平台也开始尝试转播比赛。
然而传统媒体凭借已有的资源和经验，在赛事播放中占据优势，为了争夺市场份额，数字平台只能另辟蹊径。
身临其境观赛就是数字平台主打的特色，然而现在看上去，大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意思。
按原本计划，在明天的西甲比赛中，将首次尝试这种新式直播。但从今天的测试来看，效果远远不如预想。
人力、物力、财力已经投入其中，推迟上线会造成不小的经济损失，但不顾效果直接上线，显然无法达到吸引观众的目的。
一时间，工作人员有种被架上火堆的感觉。
“你们看这个镜头，”绝望之际，忽然有人兴奋地说。
顺着手指的方向，工作人员看到了稳定的比赛画面，和场边的固定机位不同，这个视角在场地中，还是在中圈的位置。
这是谁？
工作人员都很激动，感觉找到了天选摄像师。
因为画面没有标注名字，工作人员挨个球员比对过去，终于发现了隐藏摄像师是谁。
这一次队内赛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力门将搭配替补球员。被虐无数次的主力球员们，仗着身后有可靠的门将，只管进攻不管防守，冲到对手半场踢。
在一群仿佛打了鸡血的主力球员压迫下，替补球员都出不了己方半场。
奥尔特加原本老老实实守着球门，但是留给他的只有空空荡荡的半场，于是他就有些管不住蠢蠢欲动的双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中圈。
中圈实乃观赛最佳位置，距离近，偶尔还能互动一下。
奥尔特加和工作人员都很满意。
队内赛结束，工作人员帮球员脱背心，奥尔特加和C罗排在最后。
看到底线外放着一颗球，奥尔特加心血来潮，戳戳C罗：“赌不赌，我能一脚将球从这里踢进球门里。”
C罗看看球的位置，是在球门左侧的底线外，这位置，别说零角度射门，完全是负角度，根本不可能进球。
“赌什么？”C罗不动声色地问，心里却在暗暗盘算他的条件。
“烤肉，”奥尔特加毫不迟疑，“你输了就请客。”
烤肉这坎是过不去了。
“那我也一样，你要是输了，就你请客，”C罗本想提出这样那样的条件，但看奥尔对烤肉心心念念的模样，心一软，决定成全他一次。
赌徒赌徒，十赌九输。但架不住有人耍赖。
奥尔特加勾起球，脚背停球，往球门方向走了两步，连人带球一起走进球门里。
“Siu！”奥尔特加学着C罗做了庆祝进球的动作，帅不过三秒就巴巴跑过来，“烤肉！烤肉！我要吃烤肉！”
C罗没忍住笑，“这也算进球？”
“我只说一脚进球，又没有说怎么进，愿赌服输，你不能耍赖，”奥尔特加急得上手抓住C罗摇晃，“快答应！”
C罗表现得很为难。
“求你了，好人一生平安！”奥尔特加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C罗勉为其难答应，背过身去偷笑。
奥尔特加被烤肉蒙蔽了双眼，完全忘了两人身上还戴着摄像头，直到他和C罗打赌的视频被发到网上，还上了热搜。
视频是数字平台发布的，作为明天比赛的预热，宣传出乎意料的好，都不用花钱买热度，凭借网友的自来水，就霸占了热搜榜首。
当然为了买视频，数字平台向皇马支付了gg费。
但钱是皇马赚的，社死是奥尔特加的。
不仅是网友私信邀请吃烤肉，连安东尼都问他休息天要不要在家里支个烧烤架。
靠着职业道德，奥尔特加才没有临赛打退堂鼓。
第二天，皇马坐镇主场迎战巴拉多利德。
作为西甲垫底球队，巴拉多利德常驻保级区。从两队联赛历史交锋来看，巴拉多利德上一次客场赢皇马还是在2000年。
这样一场胜负并没有多少悬念的比赛，自然不是热门，但因为视频的宣传，冲着身临其境观赛体验的噱头，还是有不少人特意收看数字平台的直播。
再次确定摄像头正常工作，奥尔特加和队友一起走到球员通道内，等候进场。
两队球员事先都知道奥尔兼职摄像师，巴拉多利德球员还比较收敛，皇马球员直接把奥尔当人形支架用，纷纷朝着他胸前的摄像头打招呼。
以前的赛事转播最多也就是给球员一个特写镜头，哪有打招呼这种待遇，看得观众大呼福利，本来就没多少的赛前紧张气氛更是荡然无存。
观众的注意力更是跑偏，不少别有用心的人要求比赛结束后直播也不要停，最好再拍一拍球员洗澡，VIP观众没什么不能看的。
奥尔特加被队友拉过来拽过去，比赛还没开始就觉得身心俱疲，偏偏今天的比赛拉莫斯因伤缺阵，担任场上队长的是佩佩。
奥尔特加分外想念稳重的队长。
终于等到球员进场。
很多观众经常看足球比赛，但从球员的视角感受比赛却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当球员在场中列队时，迎面看到几十个摄像机以及看台上密密麻麻的球迷，不由也紧张起来。
【知道现场人很多，但是突然看到这么多人，我有亿点点腿软。】
【实不相瞒，我刚刚去了一趟厕所，社恐真的要被吓尿了。】
【突然有了密集恐惧症。】
……
观众还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心脏，场上已经进入到双方球员握手环节，很快比赛就要开始了。
巴拉多利德开场发动快速进攻被皇马解围，之后踢得就比较谨慎。皇马也没有趁势反击，比赛稍显无趣。
因为球门没有受到威胁，奥尔特加在球门前无所事事地站了好几分钟，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一下，直播镜头稳得堪比从业几十年的摄像老师傅。
观众不禁感慨。
【有的人花钱看比赛，有的人看比赛还有钱赚，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看到这，我突然觉得我也行。】
【门将的钱也太好赚了吧，我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还以为进错了直播间，特意退出去看了看，这稳定的画面，居然真的是球员身上的摄像头拍的，难以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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