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反对
飞机穿行在沉沉的夜幕中，下方是璀璨的万家灯火。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行，里斯本蜿蜒曲折的海岸线露出了朦胧的轮廓。
听到广播里的降落提醒，奥尔特加紧张得扣了两次才系好安全带。
马上就要见到Cris的家人了，打招呼的话要怎么说才显得既有礼貌又风趣幽默亲和友善直率开朗真诚得体。
在线等，十万火急。
马德拉机场外，次看手表确认时间，他眉头微微皱着，藏不住心里的担忧。
作为马德拉群岛唯一的机场，马德拉机场更出名的却是它的降落难度，受到地势环境影响，在全球十大最危险机场榜上有名。
偏偏奥尔坚持乘坐红眼航班，在深夜抵达，这更让人放心不下。
好在飞机平稳降落，在鱼贯而出的人群中，C罗一眼就找到了奥尔的身影。一米九多的高个子，在人群中相当鹤立鸡群。
C罗怕被人认出来，引起围观，等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于是奥尔特加像是迷路的小鹿茫然地四下寻找，这才看到人。
两人没说话，眼神示意，默契地一前一后往外走，直到上了车，才各自摘下伪装用品——帽子、口罩还有假发。
“呼，刚刚飞机上有人和我打招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被认出来了，”奥尔特加整个人放松下来，毫不在意形象地瘫在座椅上。
C罗见状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被认出来，你就说是来度假的。”
作为大西洋的明珠，马德拉群岛风光秀丽、气候宜人，是有名的度假胜地。
不提还好，一提奥尔特加就更哀怨了。
“我和老爹请假的时候，Gerard也要请假，说要陪女朋友，然后老爹就问我是不是也要陪女朋友，其他人还起哄。”
一群大老爷们，这么八卦，实在难以理解。
C罗艰难忍住笑，“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去继承亿万家产，”奥尔特加闷闷不乐，因为他说完就遭到了队友的一众鄙视。
C罗这下没忍住，笑得特别夸张，差点笑出眼泪。
奥尔特加恼羞成怒，扬起拳头威胁。
两人说笑了一路，直到来到C罗在马德拉群岛的家，看到屋内灯火通明，奥尔特加才紧张起来。
“你家里人还没有睡吗？”
“……他们说要等你来，”C罗诡异地顿了一下才说，但是紧张的奥尔特加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还没有准备好！
“要不我今晚还是住酒店吧，”奥尔特加为自己的临阵退缩找了一个合理理由——半夜上门拜访不太礼貌。
“来都来了，还住什么酒店，”C罗微微皱眉，不由分说地拉着奥尔的手下车。
不知道是“来都来了”这句话的特殊魔力，还是C罗手心传来的温暖热度，奥尔特加深吸一口气，感觉得到了莫大的勇气。
不就是见Cris的家人嘛，又不是第一次见，没什么好怕的。
C罗提了行李，奥尔特加就主动去开门，结果门一开，砰地一声炸响，吓得他一哆嗦，再看到门后的人，他更是腿软，刚刚生出的勇气瞬间漏光。
虽然夜已深，但C罗的妈妈、姐姐和哥哥一个不少的在门口列队欢迎，甚至雨果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炮，是刚刚吓奥尔一跳的元凶。
C罗默默捂脸，他竭力反对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欢迎仪式，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希望奥尔不会觉得他的家人都是奇奇怪怪的人才好。
C罗的二姐卡蒂亚代表全家欢迎奥尔的到来。
奥尔特加起初面带微笑听着，但五分钟过去，他有点维持不住笑容，深深怀疑Cris的姐姐是不是准备了万字长稿。
最后还是C罗接受到奥尔的求救信号，开口打断：“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卡蒂亚第一次觉得这个最小的弟弟是这么不懂事，但她也只能遗憾地关上话匣子，目送两人往客房走去。
拐过弯，后背上灼热的视线消失，奥尔特加长出一口气，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就垮了。
“我和他们说你要来，卡蒂亚特意练了歌，说要找机会唱给你听，雨果差点找人翻修了房子。妈妈预定了一大堆海鲜，说要让你尝尝正宗的葡萄牙美食。就连最稳重的大姐也担忧得失眠了，她还不肯承认。”C罗一脸无奈。
奥尔特加本来很紧张，听到C罗这么说，顿时觉得大家都不容易啊。
其实不用C罗说，光是看客房里的布置就能看出阿韦罗一家的用心，床上用品是奥尔喜欢的颜色，还有一只可可爱爱的猫咪抱枕。
奥尔特加想起他在某次采访中提过他有一只猫咪抱枕，只是无意提起，却被人记住了。
再想想安东尼对C罗的态度，奥尔特加不由心生歉意，张开双手抱住人道歉。
C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千钧一发之际，奥尔特加凭借过人的反应速度，嗖地弹到一边，就是表情管理有点失败。
推门进来的卡蒂亚没察觉到空气中流淌的异样氛围，热情地让奥尔有什么缺的尽管找她。
C罗隐隐有种要被挖墙角的感觉，脸色略沉地将人往外送，“奥尔有什么缺的找我就可以了，姐你快去睡吧。”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C罗正想再叮嘱奥尔几句，转身就见奥尔蹲在打开的行李箱前一件一件往外掏礼物。
每件礼物包装得都很精美，甚至奥尔还在调整蝴蝶结的角度，这让C罗摇摇晃晃的醋坛子当场打翻。
“礼物有我的吗？”
奥尔特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
很好，这一看就没有他的份。
C罗咬牙，这才没有露出嫉妒的丑陋表情。
虽然十分不想离开，但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在家人面前公开，C罗也只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卧室。
第二天清晨，C罗顺应生物钟醒来，起床后才发现厨房里热火朝天，锅碗瓢盆大展身手，热闹的场面看得他当场呆住。
“妈妈，这也太多了吧！”C罗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食材，十分怀疑他妈搬空了整个超市。
“你懂什么，”多洛雷斯看小儿子像是在看一个傻憨憨。
西班牙首富的儿子，又和王室有关系，肯定从小锦衣玉食，这要是不好好准备，人家说不定会觉得他们怠慢呢。
其实首富家早餐也没这么铺张奢靡的。
C罗张口想说，但从小时候的经验来看，质疑妈妈的后果很严重，他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唔，不过我觉得您还是别做八爪鱼比较好，奥尔不喜欢吃，”某次去超市见过活的八爪鱼后，奥尔就坚决将其从食谱中划掉。
长得实在太掉san值了。
“你居然还知道他不喜欢吃什么！”多洛雷斯震惊了。在她印象里，Cris还是个大大咧咧的调皮孩子，没想到竟也懂得照顾人了。
C罗心虚地摸摸鼻子，努力解释：“当了那么多年队友，我们时不时会聚餐，之前在曼联的时候还住一起，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嗯，这很正常。”
实际上，C罗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多洛雷斯没有怀疑，只是满心感慨小儿子长大了。
多说多错，C罗不敢再待下去，找借口去叫奥尔起床赶紧溜之大吉。
身处陌生的环境，心里又记挂着事，奥尔特加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好一会儿的饼才睡着。
听到C罗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在马德里的家中，抓着被子耍赖，“再睡十分钟，我一定起床。”
这种保证一点可信度也没有，说是十分钟，但是放任不管，基本会睡到太阳晒屁股。
要是这次也这样，估计某人会想连夜逃离马德拉群岛。
为了某人的面子着想，C罗只能继续提供叫醒服务，“可是大家都在等你吃早餐了。”
奥尔特加被睡意占据的大脑勉强运行，终于想起自己是在马德拉群岛C罗的家中，猛地惊醒过来。
“啊啊啊啊！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奥尔特加从床上蹦起来，一头扎进卫生间，稀里哗啦洗漱。
虽然使出了洪荒之力光速洗漱，但等奥尔特加和C罗来到饭厅，阿韦罗一家已经坐的整整齐齐在等了。
奥尔特加涨红了脸，开始低头找洞钻。
“和奥尔聊了点事情，忘了时间，让你们久等了，”C罗熟练背锅，将这件事揭过。
落座后，奥尔特加才注意到早餐的丰盛，摆了满满一桌，而且还有腌鳕鱼、炖菜、海鲜饭等硬菜。
奥尔特加疑惑地看向C罗，用目光无声询问。
葡萄牙人早餐都吃这些？！
C罗只能假装没看见。
在多洛雷斯“尝尝这个，再尝尝这个”的热情相劝中，奥尔特加成功吃撑了，坐在沙发上不停打饱嗝。
“你是不是嗝……在偷偷笑我？”奥尔特加看C罗单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貌似在沉思，然而怎么看怎么违和。
C罗艰难地将上扬的嘴角拉下，努力管理表情，“怎么会，我只是在想应该带你去哪里玩？”
“那你想好了吗？”奥尔特加微微眯起眼，语气犀利地问。
C罗瞬间开始头脑风暴。
马德拉群岛有不少景点，例如圣地亚哥古堡、蒙特宫热带花园、皮克要塞等等。但这些地方游客众多，并不适合他们两个。
“你要去看看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吗？”
比起现在所住的豪华别墅，C罗印象更深的还是小时候住的救济房。
这栋救济房位于圣安东尼奥区27A昆塔法尔考，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远，过去走走正好顺便消食。
奥尔特加从媒体报道中了解过C罗的童年，但能亲历现场，他还是很感兴趣的，高高兴兴答应下来，全然不知C罗消食的“险恶”目的。
等走到昆塔法尔考，奥尔特加才得知承载了C罗童年回忆的房子已经被拆除了，他顿时有些失望。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处老房子。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暴风雨，结果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拮据的童年生活，并不因为回忆而变得美好。在气氛变得沉重前，C罗转移了话题，“要去看看我小时候踢球的地方吗？”
“这里有足球场？！”奥尔特加有些吃惊。看不出来啊，这么老旧的社区居然还配有足球场。
等来到“足球场”，奥尔特加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这哪是足球场，明明就是昆塔法尔考的大街。
两人来时正好有孩子在大街上踢球，熟悉的场景，看得C罗心生感慨。
“我们把石头摆在路边当作门柱，每次有车通过的时候，我们的足球比赛就不得不暂停，等车开过去才能继续。”
“不过对我们而言，这里就是足球场，我们还会和好朋友们一起组队，和其他队伍一起踢比赛。”
“就像他们一样。”
说话间，有个孩子射门打了高射炮，球高高飞起，直接飞进了路旁的院子里。
“他们惨了，那是老奥古斯丁诺的房子，小时候我们把球踢进他的院子里，他总威胁我们说要把球戳破，”想到小时候挨过的骂，C罗很欣慰后继有人。
自己淋过雨，就看不得其他人能撑伞。
C罗记忆中的咆哮迟迟没有响起，孩子们捡回了球，比赛很快继续。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才悄悄离开。
“说不定这里以后还能出一个罗纳尔多，”虽然场地不正规，但孩子们踢得有模有样，奥尔特加很看好这些孩子。
沿着昆塔法尔考大街继续往前，到了C罗就读过的学校。
“有的时候也会在操场上踢球，”远远看见操场，C罗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没有足球的时候，我们会把袜子团成球。”
“……那应该没人想当守门员，”奥尔特加脑补了一下，自己守门的时候，迎面飞来的不是球而是臭袜子，他真的会躲的。
C罗失笑，“不只是守门员，有的时候我们根本凑不齐22个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踢比赛。”
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像是野草一样肆意生长，然后在日常生活中趋于平凡普通。
相比起那些小伙伴，他是幸运的。
他的教父费尔南多托熟人给他争取到了一个葡萄牙体育队的试训机会。凭借过人的天赋，他留了下来，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但从寂寂无名的街头小子到现象级世界巨星，这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刚到里斯本的时候，队友们都嘲笑我的乡下口音，我哭着给妈妈打了好几次电话，她说我要是真的不习惯里斯本的生活，可以回到丰沙尔，不过我不想当逃兵，明明我踢得比所有人都好。”
之后意外检查出心脏病，当被告知以后可能无法踢球时，他才明白自己有多热爱足球，幸好一切只是虚惊一场，手术相当成功。
马德拉群岛不小，但是小小Cris生活过的地方却不大。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逛完了。
“我准备在这里建一座博物馆，将我职业生涯相关的一切都放在里面，”说完过去，C罗也谈到了将来，“以后等我老了，也能来这里回忆曾经的光辉岁月。”
奥尔特加想到C罗在家里收藏的那些，确认这人是有点收集癖好在身上的。
“对了，我想起来你上次说要给我看小时候的相册，不然我们回家吧，”相比去旅游景点打卡，奥尔特加更好奇小时候的C罗。
C罗看看时间，已经临近饭点，不过因为他们早餐吃得多，现在还不觉得饿。
“先找个地方吃午餐吧，还是你想回家吃我妈妈做的？”C罗询问奥尔的意见。
虽然有点对不起多洛雷斯女士，但想到还没消化完的早餐，奥尔特加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在外面吃。
C罗没有带人去高档餐厅，而是就近选了一家街边小店。
作为本地人，C罗在马德拉群岛的知名度不要太高，刚一露面就被人认了出来。
“啊啊啊！Cris！我能不能跟你合影？”认出来后，年轻女生顾不上矜持，小跑着冲过来。
尽管是私人行程，但面对球迷，C罗总是格外宽容，欣然同意了合影的要求。
奥尔特加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女生已经将手机递给了他，拜托他帮忙拍照。
奥尔特加：……
拍完合照，奥尔特加本以为可以吃了，他都看到葡式蛋挞新鲜出炉了，结果来了下一个要合照的人。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甚至连店家都来了。
他的饮料呢？他的蛋挞呢？
万万没想到，在夏歇期他居然开启了摄影师兼职。
早知如此，这蛋挞不吃也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引起骚乱前，C罗打包了蛋挞，拉着奥尔急匆匆跑路。
有人不死心地追在后面，小尾巴似的缀了一长串，但很快就被身高腿长的两人甩开。
奥尔特加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C罗在街上狂奔，因为太离谱，他反倒笑了出来。
两只手不知何时就牵在了一起，在阳光下，在风里，一路跑过大街小巷。
多洛雷斯看到两人满头大汗回来，吓了一跳，问清楚发生什么后也是失笑，“快去洗个澡吧，臭小子们。”
奥尔特加洗完澡下来，多洛雷斯已经找出了相册，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看到他，伸手招呼他过去。
“你们刚刚那样跑回来，我还以为看到了小时候踢球回家的Cris，”多洛雷斯面上带着笑，“他每次放学回家，我都叮嘱他先去做作业，他要不是说今天没作业，要不就是趁我做饭偷偷翻窗跑出去，踢球踢到天黑才回家。”
C罗稍迟一会儿下来，正好听到妈妈在说自己的黑历史。即便是他，也不禁红了脸，害羞地抗议：“妈妈，您能不提我小时候的事吗？”尤其是在他喜欢的人面前！
“为什么不能说，这不是很可爱吗？”母亲光环下，多洛雷斯觉得小时候的Cris可爱极了，就算当时气得她大声咆哮，经过时间的沉淀，此时也只剩下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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