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之刑
“崔大人……”
冷思冰看向崔大人,瞳底不由掀起了一阵风浪。
虽然按律法,没有文书不能对官员刑讯,但文书也是由御史台判署和签押,所以崔大人身为御史台副长官,自然有权利对官员刑讯。
只是,此等案件,竟能劳御史台副长官亲临大驾,想必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冷思冰立刻明白,恐怕是有人想针对他,或许,那个威胁他认罪的蒙面黑衣人,就是这背后之人的走狗,而这御史台副长官崔大人,恐也是这背后之人的同党。
他略一迟疑,冷静下来,心知自己躲不过了。那一针软骨散,已经令他全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径直被绑上了刑架。
崔大人冷声道:“冷思冰啊,听说你认了罪,现又要翻供,可有此事?”
冷思冰一声冷笑,“看来,崔大人是没打算给下官翻供的机会。”
崔大人冷哼一声,眯起眸子,擡手给身旁的人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人一把抄起桌上的长鞭,沉着脸,朝着冷思冰走了过去。
“啪——”一声,长鞭一挥。
冷思冰只感身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囚衣上瞬间氤出了一道血红。
武学院里,温如月到训练场上找到了正在打木桩的沈风林,想跟他聊聊,寻些断案的灵感。
沈风林练得大汗淋漓,见温如月来找他,用衣袖拭了拭额上的汗,疑惑道:“找我?”
温如月颔首,随即二人一起去了院子的石桌前。
温如月道:“沈兄,这两起案件发生时,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
沈风林不解,“线索?”
温如月点了点头,“就比如,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穿黑披风的凶手大概的身形、样貌或是小习惯之类的?案发时,我只在王怀海的房间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应是那黑色披风,但你比我先进屋子,应该看到的更多。”
褚飞影见温如月在和沈风林谈话,也凑了上来,“向阳,听说你在查案,是在讨论案情吗?”
闻言,温如月擡起眸子,点了点头,“我觉得冷大人他不是凶手,所以想查查看。”
褚飞影顿了顿,落座在一旁的石凳上,“我也是目击者,那不如大家一起说说,也给你些思路。”
温如月应好。
沈风林略一迟疑,“案发时,我看到的也是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我觉得这凶手反应很快,我们刚一进屋,他便逃出了窗子。”
褚飞影连连点头,“对,我和风林追出去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恐怕功夫高人一等。”
温如月面露疑惑,“功夫高人一等?比褚大哥还厉害吗?可他越出窗子却还需要踩窗框,这说不通啊。”
褚飞影摇摇头,“那便不知了。”
温如月又道:“你们适才说的只看到了黑影,是王怀海被害的时候吗?那吴念山被害时,凶手也是如此吗?”
沈风林顿了顿,点头道:“对,吴念山被害时,是我先冲进屋子的,和王怀海被害时一样,只看到了一个凶手逃跑的影子。”
温如月道:“那除此之外,你们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不同寻常之处?什么都可以。”
褚飞影和沈风林纷纷摇头。
闻言,温如月面露失望,向两人道谢后,又补充道:“若再想起可能的线索,再随时跟我说吧。”
褚飞影应了声。
沈风林道:“顾娘子不必客气,应该的。”
之后,褚飞影和沈风林去往训了练场,而温如月则沉下了脸。
她秀眉微蹙,心道:“恐怕那个穿黑披风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凶手为了制造时间差,设下的诡计。所以恐怕凶手就在现场的三人之中,褚大哥、沈风林,以及胡澈。可凶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她起身在庭院里踱起了步子,忽而见胡澈从训练场上回来,似是跑来偷懒,不想训练,不过这事也并非她该管的。
她走上前去,问胡澈案发当时的情况。
胡澈皱着眉,一听到王怀海和吴念山的名字,便是一副惊恐状,身体轻轻一抖,连连摇头,“不知道……”
温如月无奈一叹,眼前的这位证人,简直跟没有一样,在他身上大概问不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她一脸尴尬,转身又朝着吴念山的房间而去。
忽而,她一顿,猛地回头又看向胡澈离去的身影,杏眸微狭,“难道他在沈风林和褚飞影追出窗子后,做了什么手脚?”
她回想起那时,因她对“一剑穿心”有所畏惧,所以仅停留了一瞬便跑出了屋子,而那时屋子里就仅剩下胡澈和死者。
想到这里,她倒吸一口凉气,又颇为后悔。若是她那时不害怕,多留意一眼胡澈,该有多好。
她又进了王怀海的房间,这屋子可比早上醒来时,暖了甚多。
她看向那“凶手”逃跑的窗子,阳光甚好,想不到上午时分,这屋子内竟和早上全然不同。
屋内暖了起来,看那一缕阳光照在王怀海被刺死的血滩上,温如月仿佛有了些灵感。她掏出衣襟深处的“小聪明”,翻看了起来。
不久之后,“逃生篇”中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逃跑时,要善于利用地形及风向,可提前准备船帆、滑索等道具。”
温如月面色严肃起来,“地形、风向?”
她忽然睁大了眸子,猛地看向那“凶手”逃跑的窗子,“风?!”
思考一瞬,她又默道:“怎么可能呢?若是开门时,风能将窗子吹开,那前两次开门时早就发现了……”
她微微一顿,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几扇窗子都关了上,然后重新开门。
果不其然,还是失败了……
她深叹一口气,双眉微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牢的审讯室里,冷思冰垂着头,紧咬着牙,额上已是冷汗淋漓。
长鞭犹如一条肆虐的毒蛇一般,在他满是血痕的身上抽打,他额角青筋毕露,却仍是一声不吭。
“停!”崔大人终于开了口,叫人停下。
冷思冰艰难地喘息一口,慢慢地擡起头。
一身素白的囚衣上满是鞭痕,开裂的皮肉不断往外渗着鲜血,触目惊心。
而他却眸色凛然,看向崔大人,嘲讽的语气道:“没想到堂堂御史台副长官,竟也屈打成招。”
崔大人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淡声道:“劝你识相着点儿,还翻供么?”
冷思冰没有回话,他是定要翻供的,为了温如月。
崔大人见他不吱声,便给身旁那个看似官位高一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人轻轻点头,然后从木桌的羊皮卷里抽出了一支有五寸之长的锥子。
那人朝着冷思冰走去,在他面前站定,而后眸底掠过一道寒光,挥起手臂,将锥尖狠狠地刺进了冷思冰的左肩。
冷思冰忽感一阵灭顶般的剧痛自肩上迅速蔓延,不由得身子一抖,闷哼了一声。
只是,那官吏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扭动起那露出来的锥柄,似是在用这锥子,在冷思冰的肩骨上,刻着什么字。
那是一个“囚”字。
冷思冰紧闭着眼,被铁链绑缚住的两手青筋一跳,紧紧地攥起拳头。
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烈火炙烤,令他近乎窒息,鲜血不断地涌出伤口,将他的囚衣染得一片血红。
他拼命地咬紧牙关,努力地不喊出声来,可身子却是控制不住地一阵颤抖,终于,还是坚挺不住了,神志渐渐模糊,直到没了意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郝特的耳朵里,是他先前付了足够的银钱,打点那些狱卒,所以,一旦冷思冰的案子有个动静,都会有狱卒前来武学院传递消息。
郝特眉头紧拧,立刻找到梁若水商讨对策。他没敢告诉温如月,一是怕她分心,二是怕她冲动,跑去劫囚。
梁若水听闻此事,面露焦心之色,若他们再不插手,恐怕冷思冰不但翻案不成,还会被打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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