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尹桢平日里都起得很早，昨晚洗澡后收到田礼转过来的30万，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笔钱，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胡思乱想一通，睡着后就做了一个超长的梦，梦见天上一直掉钱，他怎么也捡不完，快到八点才醒。
灿烂阳光透过窗照得房间异常亮堂，尹桢眼皮沉重，眯了眯才睁开眼。
洗漱完出门，小区空地上有一个凉亭，不知是哪家种的葡萄，密密匝匝的叶子将凉亭顶包裹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光和阳光。
尹桢从凉亭穿过，路遇几位熟识的邻居，他一一点头问好，先去菜市场再去“浪淘沙”。
离上次说“容我考虑几天”已经过去四天，尹桢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不妥，他有些后悔因一时心软说出可以考虑的话。
方春晖想靠近他，但也恨他，谁知道哪天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他挫骨扬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对方家人同样有阴影。
尹桢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公交车上琢磨了一路，仍然没想好说辞。
门甫一打开，窝窝像撞树的兔子朝他冲过来，小猫长胖了不少，挺有份量。
尹桢放下塑料袋，抱着小猫粘糊两分钟，弯腰换鞋。
换好鞋朝里走，余光瞟到客厅坐着一个人，吓得手中的塑料袋差点脱手：“……你起来了？”
方春晖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页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字，他看过来，先在尹桢手上扫一眼，视线上移，聚焦在尹桢脸上：“以后我的起床时间是六点半。”
“哦。”
尹桢想起昨晚方春晖说的周一会出现在项目组的话，看来从明天开始要提前半小时出门。
他迟到了，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方春晖没说话，转过脸，视线重新回到笔记本屏幕上。
省去了用温柔的歌声叫方春晖起床这一环节，尹桢直接进厨房做早餐，从冰箱拿出腌制好的牛仔骨，煎至两面金黄盛盘，锅中倒水，煮沸后先后放入乌冬面、鸡蛋、青菜、蚕豆、佐料。
在面上放两块牛仔骨，端上桌，尹桢喊方春晖过来吃，方春晖关电脑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尹桢端了面去阳台，窝窝早趴在猫碗旁等着，他给倒入猫粮和罐头，坐下后，开始吃面。
“你考虑得怎么样？”
面吃到一半，身后传来方春晖的问话。
声音陡然响起，尹桢和窝窝同时停下吃饭的动作，朝方春晖看过去。
方春晖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筷子，眼睛盯着手机，语气淡淡，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尹桢见他神情淡定，吁出一口气，回答说：“……算了。你要是实在怕，晚上把门锁上。”
说完，尹桢就转过头，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之前轻轻咀嚼的声音消失了。
他低头吃两口面，等了一会儿，身后还是没有声响，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尹桢微微擡起胳膊，从肘下偷瞄方春晖，结果正巧对上方春晖的眼睛，尹桢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吃面。
过了一会儿，他又偷偷往后瞄，发现方春晖还是原样坐着，一双眸子无甚感情地盯着他。
尹桢被他看得心里不舒服，转过身，支吾道：“……我又没说一定答应你。”
方春晖的面上染上怒色，他逆着光，面部轮廓显得很深刻，俊俏的眉头不耐地拧起，没说话，他转过头去，把面碗推到一边，左手开始扣右手手心。
如果没记错，方春晖右手在昨晚被碎瓷割伤，尹桢捏了下眉心，起身走过去，仅仅两三秒时间，等他走到餐桌边，方春晖已经把自己的右手心扣得血肉模糊。
方春晖这是什么意思？拿自己威胁他吗？
脑残！
尹桢眼眸蹬了个半圆，胸膛缓缓起伏，神色中是浓烈的烦躁，他突然没了胃口，把剩下的面倒进垃圾桶，从方春晖后面绕进了厨房。
尹桢手撑洗菜池，眼睛望着窗外，盯着院中绿油油的蚕豆苗沉默良久，他走出厨房，方春晖眨了下眼睛，面色依然很冷，正用指尖蘸血在餐桌上画画。
尹桢瞥了一眼，画的好像是他，方春晖正往“他”太阳xue画箭，估计想射死他。
尹桢脚步不停地走进客厅，拿出医药箱正要往餐桌上搁，方春晖猛然起身，擡手制止他靠近。
尹桢后退一步，蹙着眉，想说话。
方春晖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就像老师答应给棒棒糖最后却食言，他怨愤道：“骗子！”
尹桢喉咙滚动两下，为自己辩解：“……我只说考虑，又没答应……”
“就是骗子！”方春晖打断他，“可恶至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楼，走到一半停住，脸朝阳台，手指着窝窝骂道：“人无信则不立，以后再也不相信你！”
这一听就是指桑骂槐，尹桢叉腰叹息。
窝窝扶着门框淡定跳餐后舞：搞啥子，我不是人，也不稀罕你相信。
方春晖经过的地方留下不少血滴，尹桢提药箱的手擡起又放下，他目送方春晖在楼梯尽头消失，把药箱搁下，着手收拾桌子、拖地。
收拾完一楼，尹桢顺着台阶擦瓷砖上的血滴，血滴一直延伸到书房门口，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敲键盘的哒哒声。
方春晖在里面。
尹桢静静蹲在书房门口几秒，转而去了方春晖的卧室，床单已有一个星期没拆下来洗了，他拆下来，又从卫生间收了脏衣服，和床单一起拿下楼清洗。
所有家务做完，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尹桢逗了一会儿窝窝，瞥一眼楼梯的方向，出门和吕果约会。
他和吕果每天都发消息，没什么重要的事，有时是早起问个好，或者单纯发个晚安，又或者分享一个自己看过的文章链接，反正就是保持每天联系。
两人约在商场门口碰头，吕果今天穿的还是连衣裙，裙摆不过膝，卷发也扎了起来，显得更青春娇小。
在出租车上尹桢就瞧见了她，下车后，径直走过去，朝她露出温和柔软的笑。
吕果仰着脸也朝他笑，两人对视着，空中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叫做暧昧的电线在滋滋炸响，两人双双红了脸。
吕果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说：“进去吧。”
“嗯。”尹桢跟在她后面走进商场。
一、二楼是百货区，两人随便逛了逛，打算去四楼找个店坐下来边吃东西边聊。
乘电梯上行时，两人并排而站，一下、两下，尹桢垂在身侧的手被轻碰了两下。
尹桢本来仰头目不斜视地看着上方，被触碰后垂下眼，余光朝旁边瞟过去，吕果的手就搁在他手旁边，刚才触碰他手背的正是她此刻还翘着的小指。
尹桢抓紧裤缝又松开，擡头，装出一副从容俊雅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得不行，他同样翘起小指，指尖一勾，勾住了吕果的小指。
小指交缠后，其余四个骨节就会不受控制地靠拢，随着彼此的呼吸起伏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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