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因着“桢儿”一词，尹桢激素失衡三天，一空下来就原地打转，像只六神无主的苍蝇似的。
而方春晖像是特别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逮着机会就“桢儿”“桢儿”的叫唤。
在被叫了无数声“桢儿”后，在方春晖再次叫的时候，尹桢总算能心平气和地答应了。
周五中午，尹桢在操作间午休，被人弹了下脑门，他睁开眼，是田礼。
田礼指间夹着烟，褐色的烟丝飘出苦味，尹桢起身，拖了把椅子给他，说：“你总算愿意现身了。”
田礼坐下，半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哪里，问：“想不想听故事？”
他看着依然体面性感，但神色憔悴了不少。
“嗯，我今天当你的垃圾桶，想倒什么尽管倒。”
田礼抽一口烟，缓缓开口，声音里夹着一丝难以控制的颤音：“我在大二认识杨槐，一见钟情，当晚就滚上床，我们都是第一次。杨槐是一级军士长，那身姿帅死了，他休假半个月，半个月里，我们天天在一起。”
“杨槐回部队后，我们的距离远了，但关系却更亲近，经常打电话写信。他把假攒着，攒到一定程度就到学校找我，我们很相爱。”
“临近毕业时，我一份简历也没投，就等着去部队找他，然后留在那个城市。没想到，他比我动作更快，在毕业那天，他放弃大好前途，只身来学校找我，说求我收留。”
“我们开始创业，杨槐家在京城有些势力，我们的事业发展得很迅速，短时间内就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但是好景不长，全球经济不景气，我们的事业也遭遇了最大的滑铁卢。我们分头行动，寻找解决办法，在一次酒局中，我喝醉了，不小心和人发生了关系。”
田礼擡头看一眼尹桢，轻笑道：“是完全断片下发生的，谁也怪不了谁。”
尹桢问：“他误会你劈腿？”
“嗯。”田礼点头，烟已经烧到末尾，他对着垃圾桶弹了弹，“他很纯粹，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提出了分手。”
尹桢问：“你没解释？”
田礼摇头：“没解释。我了解他，解释没用，即使他知道真实原因，也无法接受，干脆不说。分手后我就回了燕城。”
尹桢问：“那他为什么现在又来找你？”
“有什么用。”田礼说，“我已经面目全非。”
尹桢犹疑片刻，问：“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田礼沉默下来，将烟摁熄丢进垃圾桶，他往后靠，微仰着头，他的脸英俊又悲凉，他静静望着窗外，须臾后，回答：“一直都有。”
话音落下，田礼喉间发出一片无意义的气音，像水珠砸在烧红的火钳上，滋啦一声后，冒着青烟蒸发消失。
“杨槐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可能已经回京城了，也可能没走。”
尹桢叹息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跟现在一样。我喜欢现在这种状态，一身轻，很自在。”
“那方书勤呢？和他继续保持那种关系？”
“想什么呢？”田礼又点了支烟，“我没跟他上床，就单纯在他家睡了几天。”
他说：“方书勤这个人……没有做炮友的潜质。”
尹桢随口一问，带点揶揄味道：“那他有什么潜质？”
田礼哈哈笑起来：“舔狗啊，天赋异禀。”
尹桢也笑，随后问：“饿不饿，给你烤几个面包？”
“好。”
周日下午，尹桢从“速腾散打”回到“点心局”，店员告诉他，有一份他的快递。
说声“谢谢”，尹桢搬着快递进操作间，拆开，里面是一只沙漏，还有一封信。
尹桢拿出信，展开，然后眼眶慢慢泛红：尹先生，你好，我是杨槐，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抱歉打扰了，但是我找不到别的人替我做这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田礼说过我们的故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天都没忘记过田礼，没来找他只是因为我的偏执。我在一年前查出绝症，自得知患绝症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错了，所以我来了。我已经来燕城接近一年，我不敢在田礼面前出现，直到最近，我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差，才鼓起勇气去见田礼最后一面。沙漏里的沙子是我的部分骨灰，我想请你以你的名义把沙漏送给田礼，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但我真的想陪在他身边。另外，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已经不在的事实。尹先生，恳求你。祝你余生皆喜乐。
尹桢将信重新折好，连同快递箱上的标签一起封进快递箱内，他心里淌过阵阵悸动，他感慨杨槐年纪轻轻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为田礼和杨槐遗憾，明明还互相惦记着，却真的再无可能。
到点下班，尹桢刚走出“点心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不是饿了，我现在过去。”
“我在你家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
“想窝窝了。”
“哦。你等一会，我马上到家。”
“也很想你。”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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