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还有两星期就期末周了，周嘉倪又一次被导员喊去了办公室，还是聊了那个男生处分的事情。
昨晚她没住校，听寝室里的人讨论翻了，说警车大半夜开到了学校连夜带走了一个男生，看其他群聊的视频和照片，和那个男生倒是对上了，估计要拘留一段时间。
导员语重心长对着她一通说教，又是期末了影响复习，又是闹大了对学校影响不好。
周嘉倪安安静静听完，表示自己知道了。
导员看她没太大的反应，跟她说了也不止一次两次，颇为无奈，便让周嘉倪离开了。
自从那天从派出所回来之后也不过几天的事情，这么快就拘留了，比她等的那一周时间快多了。
今天的课不多，老师也都让安安静静自习，好好复习圈好的重点，有不会的就问。
周嘉倪盘算着晚上去找趟江黎，她记得江黎之前有问过自己，说周佳特别喜欢吃溏心蛋，但她总是做不好，让周嘉倪找个时间单独教她一次。
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尤其两个人一起去国外出差，做饭也可以是个感情升温的契机。
她知道江黎的地址，上完当天的最后一节课便朝着江黎的家去了。
江黎不怎么加班她是知道的，这个点肯定在家。
按了门铃之后，没多久江黎便开了门，看到周嘉倪的身影有些错愕。
“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江黎开了门让她进来客厅。
“我想着你跟我姐马上去国外，之前你跟我说过让我教你做溏心蛋的事情，这会儿有空我就来了。”
“哦……”江黎没什么精神。
“你今天应该不用在家里加班吧？”周嘉倪看了眼地上掉落的毯子，捡起来甩了甩放到了沙发上。
“没有，请假了。”江黎在沙发上躺下来，用毯子盖住自己的腿，神色恹恹。
“到国外不一定能吃到正宗的中餐，所以我买了些底料，很多麻辣的都是你喜欢的，买的比我姐喜欢的还要多。”周嘉倪不知道江黎看起来为什么不高兴，便说了些讨好的话，“你还喜欢什么我再去买，让我姐一并带过去。”
江黎的手始终落在自己颊边撑着，眯着眼缓神，“你买那些东西做什么？”
“做饭呀，我姐的厨艺那么好，到时候如果不出去的话，她肯定会在住的地方做饭的，肯定是你们两个一起吃嘛。”
“周佳没跟你说她不准备去了吗？”江黎睁眼看她，目光浅淡。
“不去了？为什么？”周嘉倪没想到，“昨晚我问她的时候是好好的呀，我还让她看了我买的东西。”
“她要留在国内陪你过年。”江黎没由来地笑了声，“你不知道吗？”
周嘉倪愣在原地回想着情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是吵架了吗？”
江黎拿开毯子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杯冰镇啤酒，打开闷头灌了一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家吧，快到期末了好好复习。”
“你们为什么吵架，你可以告诉我，我去说说我姐，我知道她说话直，你别跟她置气。”周嘉倪看着她一口一口灌着啤酒，担忧看她，“现在都冬天了，喝冰镇啤酒容易生病。”
她跟江黎虽然面儿看着不对付，但两人都知道是玩笑。
谁要是真看起来状态不好也是会心平气和好好安慰一番，就像之前江黎带她去派出所，还想揍一顿那个男生帮她出气一样。
这两个人吵架也都很犟，以前的时候周嘉倪还在上初中，晚上作业写不完，自己坐在中间被数学题折磨到头大还要听着左右两个姐姐互相开打，闹翻了她只能两边去哄。
时间长了，她就得出来经验了。
对于周佳，她得来软的，对于江黎，她得狠狠顺着她贬低自家姐姐一顿。
“周佳没跟你说，那我就跟你说了。这次出差她不去，只有我去。”江黎眼下有点不太想看到周嘉倪。
吵架的原因就活生生站在这里，江黎不怎么想对着她发脾气，只想自己安安静静把闷气消化了。
周佳的消息她也看见了，从昨天到现在发了几条，她一条都不想回。
“她是部门总监她怎么可能不去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江黎侧了侧身子，有些气血不顺。
江黎很少有这么气冲冲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周嘉倪心里开始产生一个不好的猜测。
她想到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江黎说周佳是因为要留在国内照顾她才不去的。
“我跟我姐沟通过了，我过年可以自己一个人过的，我让她不用担心我。”
江黎现在听到‘沟通’这两个字就烦，果然周佳教出来的妹妹那股劲儿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看着好说话，其实一个比一个执着。
而且这姐妹俩从始至终不管是向着她说话或者是谈到姐妹之间的事情，那股浓浓的‘我们才是一家人’的优越感简直都要溢出来。
“那你跟我说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她留下来陪你的。”江黎的情绪控制已经濒临边缘，她现在只想让周嘉倪识相点快点离开，不然她可能会因为一时之间冲动跟周嘉倪也闹了别扭。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你们关系转好。”
之前周佳跟她说‘合适比喜欢更重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一直互相喜欢，但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分手。
“周嘉倪，你现在说的话真的有点伤害我。”江黎知道她不清楚实情，没办法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对她埋怨，但她真的开始有点崩溃。
“对不起……”周嘉倪看她眼眶发红，心里开始慌乱，她手足无措地掏了掏口袋，没能找到纸巾，“你擦一擦眼泪……”
“周佳真的把你照顾得很好。”江黎在她面前难得认真严肃，“我从来都没办法左右她的决定。”
周嘉倪开始把两次矛盾串联起来，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猜测，“这次是因为我，之前分手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吗？”
手机突兀地响了几声，周嘉倪看了眼是周佳发来的消息，发现她不在家里，便问她去了哪儿。
周嘉倪没有回，“我猜对了吗？”
她甚至不用等到江黎的回答，她已经能从她的面容上看出来了。
电话铃声打过来，周嘉倪立即挂掉了。
“你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想要知道真相。”周嘉倪朝着她走过去，“三年前，也就是我初三的那一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江黎的手机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推着周嘉倪往外走，“你现在就走！”
“江黎姐……”周嘉倪不怎么情愿，“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你不要难过……”
“我让你现在就走！一会儿周佳就要过来了！”江黎冲着她呵斥，“你究竟想把我害成什么样子！”
周佳一碰到周嘉倪的事情就没了理智，若是看到她们两个人在自己的家里单独见了面，加上昨天的事情，周佳一定会认为自己会说出那个隐瞒很久的事情。
“江黎姐……”周嘉倪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心里涌起胆怯，“你到底怎么了呀……你跟我说好不好……”
两人在客厅推搡的同时，玄关处传来动静。
周佳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看到两个人之后，脸色冷了不少。
“江黎，你有任何意见你可以跟我说，不要私下找小倪。”
“你好好问问她，是我找她过来的吗！”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的毛病我自己会慢慢改，你没有必要这样。”
“看到你妹妹跟我见面就害怕了？你怕我把什么说出来？你往下说啊？你当着你妹妹的面说！”
周嘉倪被两个人的争吵吓得哭出声，她扑到周佳怀里，恳求着她，“姐，你不要生气，是我自己要来找江黎姐的，她说她想学怎么做溏心蛋给你吃，我今天是来教她的，你们不要吵架……”
“现在就带着你妹妹走。”江黎擦掉眼泪，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声线里仍然染着颤抖。
“不要……”周嘉倪回头看了江黎一眼，紧紧抱住周佳，“姐，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让我单独跟江黎姐沟通好不好……我求你了……”
周嘉倪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到底因为她什么会让这两人闹到这种地步。
她不知道真相，闹得如此严重的场面她也没有见过，眼下更不知道该先去让谁冷静，更不知道该怎么让谁冷静。
江黎目光黯淡，“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姐，求你了……”听到江黎的话，周嘉倪哭着哀求，“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周佳扯开周嘉倪缠住自己的胳膊，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江黎彻底被她这个动作刺伤，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全都苦涩地憋在了喉咙口，化为眼泪落下来。
周嘉倪被她拽着离开，敌不过她的力气，“姐，我不想走……你哄哄江黎姐呀……你哄哄她好不好……”
她一路被拽到小区门口，塞上了车子的副驾驶座。
这辆车子刚提没多久，也是江黎陪着一起去的，提车的那天还沾沾自喜告诉她，‘勇夺周总监新车副驾驶位的第一次’。
周佳启动车子，“把安全带系上。”
“不要，你没看到江黎姐哭的样子吗……？”周嘉倪用袖子擦脸，“你不能这样扔下她走的……”
周佳的语气加重，“系上。”
周嘉倪的手拽着安全带，犹豫了几秒，推开车门就往江黎的家里跑。
她想任性一次，这一次不想站在周佳那一边了。
她想不通原因，却知道周佳临时反悔拒绝出差一定是不对的。
周佳坐在车里，看着周嘉倪往回跑，情绪格外复杂。
门依旧没有关，周嘉倪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黎蹲在地上哭。
她把门关上，“江黎姐……”
江黎怔愣着擡起头，“你回来做什么？”
“对不起，之前你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我。”周嘉倪先是道了歉，拿起茶几上的钥匙，“这次我不会像之前那样看着你们闹掰了，江黎姐，你相信我！真的！我这次真的会站在你这边的！”
“没有用，你说服不了她的。”江黎坐在地上，胳膊抱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面。
“我一定会的。”周嘉倪蹲下来，看向她的眼睛，“你不要难过了。”
她把钥匙在江黎面前挥了挥，“钥匙我拿走了。”
这个钥匙还是得让周佳拿回去才是。
出了小区，周嘉倪坐上车子，系好了安全带。
周佳什么都没问，启动车子缓缓往家里去了。
“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明明我已经成年了。”周嘉倪的声音沙哑，“觉得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安全，觉得我一个人过年会孤独，每次我哭都要问我是不是受欺负了。”
周佳从后视镜淡淡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前面的路上。
“你认为那是在保护我，但却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我的想法。”周嘉倪说，“姐，我对你一直很相信的，就像之前我被推倒胳膊脱臼那件事情一样，我会先考虑自己能不能解决，我有室友有朋友，我可以先跟她们商量，解决不了我肯定是会找你的。”
“但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为什么你们大人总是这样呢？”
周佳是这样，温竺也是这样。
周嘉倪想不明白。
“我知道很多时候我没办法帮你解决，但是你跟江黎姐因为我闹矛盾总该让我知道吧？不然我夹在里面，是不是太不是人了？”
“江黎姐之前带我出去玩儿，跟我说江阿姨给她安排了高校老师的工作，也不是教专业课的，每天很轻松很舒服。但是她没去，她说她在国内有更重要的事情。”
“之前你们分手是因为我，这个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今天的确是我自己去找了她想要教她怎么做溏心蛋，她知道你喜欢这个，但总做不好。”
“现在这样江黎姐肯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了，你就算是为了我，也该去主动找她。不然我以后还怎么跟江黎姐相处呀。”
周嘉倪不知道这些话周佳能听进去多少，她把钥匙拿出来，塞进了周佳的口袋，“这个给你。过年我干了什么都会跟你说的，好吗？你安心工作，我安心在家里等你回来。”
周佳什么也没说，只是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周嘉倪露出笑容，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
“快到了家吗？”周嘉倪认出了熟悉的路，却还是这样问出口，想要周佳跟她说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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