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谏伤感情。”郭萱雅拍掉膝盖上沾上的灰,心想郡主不在下人打扫殿堂都马虎了。“您横竖不会听的事,我说一次就够了。而且,比起以后的隐患,我更在意您现在的快乐。人生苦短啊……只要侯爷不知道,进而王上不知道,就行了。”作为贵族,谁还没个不能言说的相好的?她也有。
“小郭郭……”何易晞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执她手结为异姓姐妹:“有你这样的亲随伴我身边,我的名声怎会好得起来……”
郭萱雅低头微笑,谦逊不胜夸奖。她再擡头时,发现何易晞真的站在身前,握住了她的手眼神热切。
“小郭郭,你泡澡的时候搓过澡吗?”
“搓澡?没有啊,泡澡还用搓吗?”
“嘿嘿……”
浴池的蒸汽袅袅,像温汤街不休不止的白雾,再伴随郭萱雅的嚎叫,暂时装扮出又一个鬼域。何易晞既然对谢鹭说了是去洗心,虽然渴望马上能见到她又不好立即回去,只能祸害郭萱雅来打发时辰。光阴荏苒,纵然何易晞掰着指头难熬日子,短短几天本是转眼就过。
始山与东莱两国交界处,不久前还是一触即发的战场。如今两国讲和,弭兵休战,这条曾经发生过激斗的古道又恢复往日的寂静。
大风起,黄沙扬。有断肠人在黄昏下,接战死沙场的亡魂回家。
两名始山军士以剑当锹,在古道边长满荆棘的灌木从中刨坑,不久挖到两物,连忙以袖拍土,粗粗擦净,呈给等待在道旁的金冠锦袍之人。
“殿下,找到了。”
一长一短,埋入沙土的两柄剑重见天日。剑色一白一黑,呼应黑白腰牌。那人接双剑在手,眼中顿时盈泪。她的长发用简精金冠束起,左髻右辫,桃腮杏脸,雪肤如玉。正是始山新封的后莲公主,姜珩羽。她今日故地重游,脸庞依旧年少,眼神却坚定凌厉,完全不似几十日前在此地遇袭时的惊惶无措。
那一日,她失去了临阵成队保护她的侍卫们,也失去了一个最亲近的人。
“姐……”姜珩羽贴脸抱住黑色长剑,泪水顺着玉柄流进剑鞘古朴的花纹里。始山人把剑和玉看得重。那日见突围无望,谢鹭将两人各自的家传佩剑埋入沙坑,以免落入敌人之手。如今剑犹在,人却远去。“是我害了你……”
姜珩羽用手背狠狠抹泪,握剑挥长袖下令:“悼!”
军士们皆跪地,与姜珩羽一起展一条白纱系在额头。有一脸描古怪花纹者,半跪在前,手摇招魂幡,念念有词。
“魂魄归来兮……忠魂归国,无念无往……”
招魂者举手拜天,俯身叩地,悲唱歌吟完后,转身扑在姜珩羽脚前,颤音哭腔禀道:“英灵们皆在,唯独谢大人魂魄无存……”
姜珩羽面容大恸,跌跪在地,俯身叩剑。左右有人立即劝阻:“殿下,以尊拜下,不妥吧。”
“以妹拜姐,有何不妥!”姜珩羽直起身,泪流满面:“此地,还算是我始山的疆土。我就当她是死在这里……那天,阵亡的兄弟们被东莱贼就地掩埋。今日都要请出来,带他们回去。”
“是。”
魂魄归来,只是谢鹭再不能回还。
“何易晞!”姜珩羽闭目溅泪,把白玉短剑插回腰间,振臂抽出谢鹭的长剑。她握剑锋在手,紧攥成拳狠力划过,手心顿时血流如注。
殷红的血,一滴滴砸在惨白的招魂幡上,诉说不尽刻骨之恨。
“我姜珩羽今日立誓,誓报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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