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不着了,起身握住谢鹭的佩剑,掀帘出帐。厚帘即开,月海过山,大风刮面。这里远离城镇,地势复杂,是练兵的好地方。姜珩羽率兵驻扎在这,已有些时日。自始山和东莱结盟不久,姜珩羽就请令离开京城,为她王兄练兵。始山新王为旁支即位,在朝中势力单薄,妹妹是难得可以信任的心腹。于是姜珩羽被赋予超越公主的权利。当年无人问津的宗室女,俨然成为手握兵权的王室实权人物,始山的朝堂新星。曾经只有一名侍卫守护身边,现在精兵厚甲的公主亲卫日夜宿卫帐外。只是风沙之下,无忧少女红润脸颊也日渐俊削,眼神中的心事旁人再难揣测。
姜珩羽顶风挽发,发丝蒙眼,尚不觉冷就招来帐外护卫关切的眼光。
“殿殿下,您有何吩咐吗?”
开口结字,声音朗脆,姜珩羽知道今夜值守的是新上任的公主卫队长,简岑。一位出身平民的武士,胆大心细,武艺精湛,最重要的是……
简岑通宵值守,带着半脸面罩捂住口鼻防风保暖。她没想到公主会深夜出帐,一时忘了摘面罩,现在想起遮面对主君不敬,慌忙要揭面罩,又被公主伸手拦住。
只看眉眼,真的很像她……
“我睡醒一觉,想出来透透气。”姜珩羽酒劲未退尽,看着简岑的眼睛心头酸涩,几乎又要红起眼眶。
“殿殿下……啊!”仿佛天上明月撞入怀,简岑竭力稳住双腿才没让自己晃动。她两颊窜红,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僵硬地松开握剑的手,悬在姜珩羽背后,又不敢抱下。
“您您又喝酒了?”怀中之人酒气显而易闻,简岑话没落心疼就起,随即又惊讶自己敢于心疼公主的大胆,纠结之下,更不敢抱。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喝就醉,不该喝酒?”
“属属下没有这样想!喝酒……大家都喝啊,现在天气冷可以御寒。我只是怕您喝得难受。”简岑说的是心里话。她眼中的姜珩羽,少言实干,与兵士同甘共苦,行令有度,赏罚分明,不是那种会酗酒误事的人。更何况公主殿下招揽人才从来不看出身门第,对属下皆以诚平等待之。这般如明月一样的人,就算有点瑕疵,也掩盖不了光辉。她就是万分纠结能不能大起胆子,抱住怀里的月亮。
“就算你这么想也没什么。一喝就醉,是不该喝。我有想做的事,不能因酒误事。天亮传令全军,从我起全部戒酒。炭烧旺,冬衣发足,不能靠酒来御寒。”
“是!”简岑这一喊总算下定决心,正要下手,姜珩羽就挣脱怀抱驻剑而立,留给她满怀空虚。“是……属下天亮就去办。”
姜珩羽擡头望月,让大风掩盖眼中泛起的泪纹:我竟不记得有没有这样抱过你……我竟无法比较这个怀抱有什么不同……
“殿殿下……”简岑看不出姜珩羽的悲切,脱下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姜珩羽肩上,排解自己的空虚和脸红:“我们知道您有仇没报。不喝酒也好,以酒浇恨,是最伤身体的。”
姜珩羽转首盯住简岑的眼睛,仿佛是看着何易晞字字刻心道:“我可以等。”
“属属下陪您等,到那时您尽管下令。现在,请您安心入睡。”
大风一刮千里,吹动心事,让所有不安心的人无眠长夜。谢鹭怕这转眼糟糕的天气又一次把薇菜苗打坏,去田里忙了半宿才用捡来的长宽叶给菜苗做了简陋的遮盖。何易晞对这畦薇菜期待很深,谢鹭不忍再让小馋猫失望。
“呼……”终于干完累鬼活,谢鹭直起腰抹掉汗,开开心心地琢磨:“晞儿说,现在洗心不会超过三天。明天她一定会回来,干脆就把薇菜吃掉,也算了结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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