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名拽缰慢行,扭头咧嘴,竟丝毫不似之前校场上杀伐果断的狠厉:“郡主怎么了?胡闹是胡闹了一点……但事出紧急,情有可原嘛。我看瓮城次序井然,城防军容整齐,百姓日子过的算是安稳,市井里都念着她的好呢。您还气得用断绝父女情分来吓唬她……”钟无名不愧是定远侯得力心腹,见缝插针地就把他想知道的瓮城民情军情摸了一遍。
“哼……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我岂能容她……罢了。等她病好伤好再说。”
“只是属下不明白,您为何不杀了那个始山人?”
“哎……”定远侯长叹:“好剑不忍折啊。我何家的孩子,怎么就没有她那股英雄气呢?”
“世子仁厚自不用说。二小姐刀术绝不输她,难道还不够英雄?”
“团城……”定远侯眉头微皱,不置可否,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不处置谢鹭,除了何易晞以命相拼外,确也是不忍折剑。校场一战,定远侯对谢鹭由蔑转惜。溺爱女儿之余,他已想通。既然何易晞宁死也要保谢鹭不死,那便由她而去,倘若真的因此遗祸,也是天命使然。
“哎……”新旧的伤痛,独峰关的政斗,瓮城的大戏,都让这位暂时告别战场的大将厌烦疲倦之极。日落西山,倦鸟还巢,如今他只想远离烦恼,好好睡一觉。
“北上,过独峰关,回家。”
看来何易晞是把父亲气到心肝上了。年也不过了,公务也不争了,职也不述了,连夜启程黯然北上返回封地养伤。
再说郭萱雅莫名逃过惩罚,恍惚跑回卧房。老大夫赶去配药,不在房内。只见何易晞双眼微睁,竭力向房门方向转头,口中喃喃。
郭萱雅连忙上前,扑在何易晞身旁:“郡主!”
“小郭郭……”
“我在!”
“我之前……给爹找的……治他旧伤的药……你去给钟……钟……”
郭萱雅连连点头,牵动肩头痛,咧嘴强忍道:“我已经给钟无名了,您放心养伤!”
“我……”何易晞想到父亲旧伤在身因为自己又添新伤,自责愧疚到极点,泪又横流入鬓,在惨白的脸上烫出悔意。忍住哭泣,她喘息一口,终于问到梦境中生死模糊之人:“谢姐姐……”
“她也没事!郎中已经去看了,至少无性命之虞。倒是您……”郭萱雅这两天,疲惫惊惧,忧心至深,忍到此刻,终于忍无可忍,趴到在床大声啜泣:“你们何家的女儿,我就说都是混蛋!这是万幸扎歪了,要是扎中心脏……呜呜……”
何易晞极度虚弱中想不到郭萱雅为何把二姐也骂进去,只是想解答她的疑问稍微宽慰她心。
“你去……把我书房大书柜……最
郭萱雅擡袖擦泪,依言搬来书箱。只见书箱上搭有纸封一条。
“古言生僻诗词鉴赏?”
“你打开……”
郭萱雅迷惑揭掉纸封,打开书箱,映入眼帘的就是第一本书名。
“孤村荒寺俏妖狐?!”
“不是这个!咳……咳……第三本……”
郭萱雅抛开《俏妖狐》,抽出第三本泛黄的薄册。
“假……假死十招……您?!”
何易晞吃力点头,苦笑道:“我不是扎歪了……古书有云,左边第五肋间……以刀相刺,不可过深……”所以她会以那种刻意的方式砸进匕首,就是怕刺歪位置真的扎破心脏。
“我就说,您能不能看点好书?!”郭萱雅恨不得撕了书册,又滚下两行热泪:“您看点这歪门邪道,就敢实践?!您做过准备吗?!”
“有……匕首用火烤过,还浸过烈酒……”何易晞只要拼命,不想送命。用这种惨烈的手法欺骗父亲,也是出此下策逼不得已。
“就这?!您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说……”郭萱雅真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才会和这两姐妹纠缠。
“那我就陪她一起死……咳……小郭郭,你说她……”说到谢鹭,何易晞泪不能止,扯得伤口起伏剧痛难忍:“她是不是……恨得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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