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上车后,马车很快驶离正玄门。
马车行驶了有一会儿,她感觉是驶离了朱雀大街,却又听到车外传来河水声,疑惑之间正想推开车窗,却被竹阕乙握住了手腕。
他告知她:“是去陈王府。”他知她已经猜到了,推窗也只是想确认一下。
因为是去陈王府,他尽量不想让弗玉的线人知道他也在车上,哪怕他知道瞒不住弗玉。
繁芜了然后,擡头看向竹阕乙:“我一直以为他是布山派来的人。”
繁芜说的“他”是外头的车夫,因为车夫接送她去太学,她一直以为车夫是布山的人。
竹阕乙只是笑了笑:“如今知道了。”
她搁在膝盖上的手交叠在一起,似紧捏着手心里的帕子,显得有些不自在。
竹阕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她臂弯里的雪白外披上,他微皱起眉。这外披还没有锦被厚,做的又短又窄,只是堪堪横裹住她的身体,这东西真的能御寒挡风吗?
他只觉得眼皮狂跳了一下。
见他一直盯着她的手臂,繁芜疑惑地凝眉:“哥……你在看什么?”
她还想问什么,然而车停下了,陈王府到了。
竹阕乙扶她下车,到此时才在她耳边斥道:“阿芜以后切莫穿这么少了。长安城的冬天并不像竹部……”
他的气息贴着她的耳廓,她只觉耳边一阵滚烫,被他握着的手也滚烫起来。
又哪里冷着了……
陈王府立刻有人迎了出来,似乎是知道今日他们回来,前来相迎的管事未曾多说,径直带他们去见陈王。
陈王寝宫内,入殿中便是一阵草药味,医官侯在屏风外,而屏风后那人躺在榻上,由一个婢女一个侍官照顾着。
未来时,繁芜并未料到谢长思的情况是这般的,进殿后她的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当她快步向屏风后走去,竹阕乙也快步跟了上去。
屏风后的谢长思听到殿中动静,也意识到是繁芜他们到了,只一个眼神,一旁的婢女和侍官便上前来扶他起身。
待他被扶着坐起身来,咳了两声,喊道:“你们来了。”
此时繁芜已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她满脸都写着惊惶,似红着脸哑着嗓问他:“谢大哥……殿下……你的身体还好吧!”
谢长思又咳了两声,锐利的眼眸扫向她:“还没死呢,你若要哭给我滚出去哭。”
被他这一吼,繁芜的身体颤抖了几下,臂弯里的雪白外披也似要滑落下来,好在被竹阕乙一把扶住胳膊才站得稳当。
她那双灵眸似惊惶又似惊恼的看着谢长思。
自然谢长思不敢看她的眼,也意识到自己心情不好,对她过于凶巴了。
一旁的管事赶忙解释道:“殿下双腿受伤,还未痊愈,还望阿芜姑娘能担待些个……”
陈王府管事知道,这世上殿下最在乎的人都在这眼前了。但他也知道因为腿伤,这段时间殿下变得近乎暴躁。
“腿伤?”繁芜惊恐地看向谢长思,又将目光定格在他的双腿上。
是在白碧滩留下的后遗症吗?
她知道他差点将命留在了那里,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身体留了伤也在所难免……可是……
她的眼里闪闪烁着晶莹,这时连扶着她的竹阕乙身体也轻颤起来。
魏国皇帝的长子若是瘸了,若是不能走路了……以后该怎么办?
繁芜终归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谢长思似被她气笑了,却也不忍心再骂她,对竹阕乙道:“阕乙,给哄哄,我听着头疼。”
殿中都是伺候谢长思的“老人”,这会儿听到殿下此句具是笑了笑,但很快他们的脸上又被哀伤取代。
竹阕乙颊边微红,他果真是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哄了起来。
这会儿繁芜听到他在她耳边细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别哭了,她顿觉难堪,是没再哭了,也哭不出来了,但她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任何人了……
有点没脸见人的架势。
谢长思见状轻笑出声,对殿前的人道:“都退下吧,让我们说会儿话。”
陈王府管事带着众人离开了。
他们说了白碧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会儿西州,才开始说其他的。
直到说了半个多时辰,谢长思才换侯在殿外头的婢女:“去将谢宴抱来。”
他知道竹阕乙还未曾瞧过那个孩子。
论血缘他与竹阕乙本是表兄弟,论情义他们是少年相识,这世上对他而言最亲近的人都在眼前了……
没等太久,婢女将那孩子抱进殿中来。
此时谢宴正醒着,身后跟着进来的还有他的奶嬷嬷。
谢宴进来以后那双眸似在三人身上游移,谢长思看向竹阕乙说了一下这孩子的大致情况:“总觉得他说话有些迟,至今不会喊人。”
繁芜到底有几分无语,这孩子满打满算也没有一岁,谢长思是不是想太多了……
又听谢长思说:“我记得许多孩子快满一岁时是会喊人的。”
竹阕乙伸手抚向谢宴的下颌,他的手也贴在谢宴的颈、谢宴的耳……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大哥,不碍事,他很好。”
繁芜见得谢长思的眼里似闪过一抹华光,很快他脸上那么疑云消散,比之前的神采都好了许多。
她狐疑地皱眉,又猛地看向竹阕乙,他二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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