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得三公主的令,退到了一旁,腾出地方让公主与镇北侯交谈,刀虽入了刀鞘,可握在刀柄上的手并没有放,只要三公主一声命令,黑衣人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行动。
“私自动用禁军可是重罪……为了向我寻仇,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沐玉臣视线在平台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晓玖身上。
“本公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一年前我派禁军扮做马匪拦路截杀镇北侯夫人,没想到会走漏风声,你沐家军的眼线果然厉害,可你为何没有启奏父皇?别跟我说是因为愧疚!”娄娅咄咄逼人。
沐玉臣指了指晓玖:“她与此事无关,公主大可冲我来。”
“哦?”娄娅瞥了一眼晓玖,又带着轻蔑的笑看向沐玉臣,“镇北侯愿意为了夫人束手就擒?”
娄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是转头给了悬崖边的那个黑衣人一个眼神,那人搁在麻绳上的刀便从刀背转为刀刃,只待沐玉臣回答,即可割断绳子。
晓玖心下大骇,惊恐地冲沐玉臣摇着头,这一晃动,整个身子又在半空中摇晃起来,绳子绷得笔直,支撑着晓玖重量的树枝也随之“嘎嘎”作响,让晓玖整个心都抓紧。
她向上翻着眼睛,死死盯着树枝,不敢再动弹,心想着:不会吧?沐玉臣这个时候怜香惜玉,岂不是要我死?
可惜,娄娅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沐玉臣理直气壮地回答:“本将军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断不能死在公主手里。”
“镇北侯果然如传闻一般铁石心肠。”娄娅拊掌而笑。
晓玖却不禁松了一口气。
沐玉臣不像是在与三公主谈判,更没有将周围十来个持刀的黑衣人放在眼里,他就像是一位奉命来劝贪玩公主回宫的臣子一般,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地说着理所应当的话。
他让三公主放了晓玖,三公主便笑说要他做出选择,而他的选择将决定晓玖的生死。
“镇北侯是否心悦父皇替你挑选的这位夫人呢?你可当心作答,若你说是,我就看在你夫妇二人两情相悦的份上,成全你们;你若说否,那我就是杀了她,相信镇北侯也不会怪罪!”
三公主给沐玉臣的选择,与此前同晓玖说的完全相反。
如果沐玉臣权宜之下,为保住晓玖性命,答了违心的“是”,那便中了三公主的计,三公主势必除掉晓玖。
可如果沐玉臣在这种情况下,不顾晓玖生死,铁石心肠地答“否”,那更可让晓玖死心。
晓玖不禁为此愤恨地瞪着娄娅,即便那人背对着自己,而她愤怒的视线也烧不死人。
此时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自己是希望听到沐玉臣如何作答,是当真对她视而不见的冷漠到底?还是委曲求全的慈悲怜悯?
沐玉臣先是一脸震惊,而后镇定自若地说:“夜深了,公主的头脑似乎也不清醒了,还是早些下山歇息为好,山下有马车正恭候公主。”
“怎么?镇北侯不敢作答?”娄娅没有理会。
沐玉臣却目不斜视地与三公主擦肩而过,径直朝崖边走去,四周的黑衣人紧张地围了上去,似要阻断他的去路。
“公主最好想清楚。”沐玉臣旁若无人地继续前进,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喊道,“此处距离北漠已没有几日,若公主想打道回府大可动手。”
娄娅冷笑道:“镇北侯夫妇夜游苍云山,不慎失足,你觉得这个死因如何?”
沐玉臣只是回过头看了娄娅一眼,毫无畏惧地回道:“公主不会这样做。”
四周的黑衣人似乎有所顾虑,面面相觑竟不敢轻易上前,任由沐玉臣走到了悬崖边,从树旁那名黑衣人手中一把抢过了刀。
娄娅始终没有招呼手下人动手,讥笑道:“镇北侯真是自信,与五年前相比,大有不同。你既然笃定我不敢动手,又何必来此?”
“为了让公主放心……”沐玉臣的神情藏着悲伤,微不可察地回头看了一眼沐玉霄墓碑的方向,这个角度恰好被晓玖看在眼里。
娄娅并不明白沐玉臣话中之意。
沐玉臣一边小心翼翼为晓玖松绑,一边冷静地继续说道:“公主大可放心,我此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即便圣命难违,娶了夫人,也不会留下子嗣,后半生皆为守护西铭太平,唯有战死才是我的宿命。”
一番话说得毫无温度,如寒冬腊月里流淌在冰面之下的湖水,冷得刺骨。可晓玖并不觉得伤人,只是仿佛看到一个努力将他人推开的孤独身影,渐渐被狂风暴雨淹没。
娄娅:“所以,镇北侯对夫人无情?”
沐玉臣:“是!”
然后晓玖听到娄娅得意的笑声响彻山谷,带着山风的冷冽,满是对她的嘲讽。
“看吧,严姑娘所托非人,真心错付,何苦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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