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先生的离去,别人都感觉无所谓,只有老婆李梅花心里,有着无限寂寞与空虚,她时不时就去坐在药房,看着药房里摆的没有用完的药物,和九先生用过的那些医疗器戒发呆,就像是陪在老伴身边一样,时间长了,就禁不住流下泪来。
儿媳张花看见婆婆的样子,建议道:“妈,我大走了,这些药物没用了,不如让我把它打包送到槐庆府,多少还能处理些钱,留下也是浪费了。”实际上儿媳妇处理这些,就是想断掉婆婆的那个念想,要不整天沉浸在回忆中出不来。
李梅花对着儿媳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大的心肝宝贝,你大在世的时候,从来不让我动他的这些东西。我必须给他守着,万一他回来接我,看见把他的宝贝都弄没了,他会生气的。咱家再缺钱,也不指靠这些药,你就留着吧。”
听了婆婆的回答,张花心不甘的又说道:“药放时间长了也就坏了,不能用了,把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理,房子还能有其他用处,不能老闲置着。”
李梅花有点生气的说:“我说的意思,你怎么老不明白,咱家那么多的地方,你偏偏盯着这里。这里的东西不能动,除非你大把我接走,我管不了,你们怎么办我也看不见了。”李梅花说的坚决,不让儿媳有其他想法。
张花看着婆婆那个倔强劲,也就不好和她硬碰硬,就说了退步话:“好吧,你想留就留着,你也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在她心里,也只能等婆婆自己慢慢化解吧,她不愿让别人参与自己的内心世界,就守着这份念想吧。
李梅花出来,拿了一把锁,把药房的门给锁了起来,她怕金豆在里边胡乱翻,惹得老伴生气,怨他没有守好他的宝贝,这些可是老伴发家的根本。
真是:守着旧物当念想,旁人难解情珍藏。
睹物思旧忆过往,心中仅存那束光。
要过年了,李梅花也觉得,自己不能消沉下去,两个孩子看着自己,自己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压抑气氛中出不来,就会影响他们。她自己便给自己宽心,出面安排一家人的生活。
九先生在世时,把张花往前推,让她管起家来。他怕老婆子也管不了多久,不如早早让张花担起来。可老头子走了,李梅花以金豆年幼不懂事,从后台走到前台。她替金豆管起张花来,张花不以为然,认为长者为尊,听着婆婆的吩咐没什么不可,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临近年关,张花的父亲铁锁,认为这老韩家,九先生走了,亲家母根本管不了家,女婿小,肯定是女儿就要独当一面,也就是要当家了。心里想着,韩家家底殷实,女儿当了掌柜,自己肯定能跟着沾沾光。又逢过年,家里肯定要准备年货,自己不给参谋一番,那是说不过去,这个幕后诸葛该现身了。怀着这个心理,打着看望女儿的名义来到韩家,准备给女儿出谋划策,指教一番。
九先生在世时,铁锁和亲家不对付,出入韩家,自己总感觉,如同猫道遛狗,缩着身子。如今世道变了,女儿当家了,没了九先生挡道,再也不用低声下气低人一等了,他趾高气扬的来到韩家们前,远远的呐喊着:“花儿,花儿,你大看你来了。”本应该女儿看父亲,在铁锁这里打了颠倒,还要大张旗鼓。
他的呐喊声,就是要告诉四邻八舍,他这个能管住女儿的大人物来了,更重要的是,要告诉亲家母,应该出门迎接。现在亲家没了老伴,那就是身份低人一等,就不能和我相提并论,我来你家不受到特殊待遇,那岂不失了身份?他站在门前,等候着一家人出门迎接,不迎接怎么能突显自己的高贵。
张花听见父亲的呐喊声,急忙出门来,走到父亲面前,低声说道:“大,你说你来就来了,这么大声嚷嚷着干啥?真是怕人听不到?大冷的天,站在门外多冷,快进屋坐着说话。”随后将父亲领进大门。
李梅花也听见了亲家公的声音,本想出门去迎接。只觉得亲家公那呐喊声,有点理直气壮,不知高低,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她生气的想,来到我家还摆什么谱?大门敞开着你进就是,高声呐喊着,不就是想让我出门迎接你嘛,我偏不出去,看你能成什么妖?自家男人不在了,自己高贵身份不能降低。李梅花即不出门也不去理会,我就不愿看你这盛气凌人的样子,你愿怎么摆谱由着你,我没时间出去惯着你。
真是:自觉高贵就摆谱,谁都不入他眼目。
针尖麦芒相对时,留下尴尬自己悟。
进了大门的铁锁,没看见亲家母,不仅有点失落,而是有点诧异,转过身问女儿道:“你婆婆不在家?她上哪里去了?”
“在,有事忙着,没听见你说话,你就别问了。”张花答应着父亲,同时也给婆婆开脱。
铁锁的心里可不这么想,他无所顾忌的又呐喊道:“亲家母,你说你老伴都不在了,你在屋里和谁亲热呢,这门都不敢出?”铁锁以挑逗的口吻说着,就是想把亲家母给激出来。
老伴走了,李梅花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听了铁锁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也真是在屋子里藏不住了。她出门来,看着铁锁没好气的说道:“哎,我以为是谁家的叫驴,吃了点干料,把缰绳扯断了,跑在这里叫个不停,不知道是你来了。你不会让人提前来说一声,我好让大奎去你家接你,让你翻沟走路,把腿都走细了。当着下辈的面,说些不知羞耻的话,我看你就是个老不正经。我和谁亲热呢?我在屋里跟炕头亲热呢。如果你女儿能知道跟金豆亲热的话,那你早把外孙就抱上了。”李梅花连说带损,把张花也裹了进去,丝毫不给父女俩留点脸面,讥讽的话,比九先生更胜一筹。
张花听了婆婆的话,就听不下去,臊的转身就跑到自己的屋里去,李梅花见张花跑了,转身进门,把铁锁撇在门外,有着那儿凉快那儿待着去的意思。
铁锁反被说的愣住了,本想着,以前在九先生面前,说话没占到过便宜,今天在他老婆面前,出出以前的恶气,没料到这个亲家母,也没那么好说话,反倒把自己说的没处站立。女儿跑了,跟着李梅花进屋,觉得没有脸面,便自我解嘲的说道:“没了老伴,这嘴还像煮熟的鸭嘴,老硬着,你等我有闲时间了,我再收拾你,到那个时候,你哭着求我也没用。”说完,就往自己女儿房间走去。
铁锁刚进房门,张花就说父亲道:“大,我说你能少说些话不?每次来都要挑事,一把年纪了,诚心自找没趣,被人家说你一通,你心里就舒服了是不是?”
铁锁没有理会女儿说啥,看着睡在炕上的金豆又说开了:“你说这龟儿子就知道睡觉,没有一点担当,咋就这么能享福的?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家里跟着干活了,当成大人一样使唤。你看现在你们这家,老子走了,儿子站不起来,一大河滩的事,都丢给我女儿,就让我女儿一个人里外操心。”转过头又对女儿张花说:“韩家的事,实在是要难为你了,不过,你也别怪你婆婆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没给韩家添丁留子,韩家老太太能不着急吗?这当面数落你我,不就是这个原因吗?”铁锁把李梅花说他的话,怪罪在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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