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赵谨前去再审梁鹤的同时,林骁正艰难地坐起身,忍着疼,累得气喘吁吁,旋即一擡头和教卒四目相对。
“可有好些?”教卒来到她近前,毫不讲究,席地而坐,又从袖囊中掏出一个看着就甜的果子递给林骁。
林骁舔舔干裂的嘴唇,接过果子咬了一大口,汁水充盈口中,总算压下药的苦,且滋润了喉咙。
她这才开口回应:“我好多了,谢谢教卒。”
又啃两口果子,林骁刚想问她昏倒后的情况以及四队伤亡如何,就被东馗愚抢先回答。
“交给虎翼军四队的任务算是完成,受伤最重的是你和王踵武,王踵武尚未醒来。”
闻言,林骁沉默,胸口闷得慌,她听出了教卒的言外之意。
王踵武活下来了,但孟驰和花六……
剑眉紧蹙,她狠狠啃下一口果肉,杀意在心中翻腾。
“梁鹤被西阿星打伤,已成我军俘虏。”
林骁一愣,赶紧咽下果肉,咽得急咳嗽两声,忙问:“他在哪儿?”
东馗愚无奈摇头,说:“某不能告知,他尚且不能死,林骁。”
“为什么?他是公羊鹤,兴国的鹤影将军,为什么不杀他?”林骁攥紧拳头,勉强压制翻涌的恼恨和冲动,声音不由自主拔高并夹杂质问之意。
“公羊鹤,鹤影将军……看来我军抓到一条大鱼啊。”东馗愚喃喃自语,对上林骁燃着烈火的星目,予以开解。
“莫急,林骁,听某一语。公羊一族在兴的地位举足轻重,公羊鹤却是个‘无名’将军,无名到我等未从‘梁鹤’这一显眼的假名联想到此人,这很反常。要知氏族大多极为在乎名声显不显赫,在乎家族能否人才辈出,光宗耀祖。
且兴与干阳不同,干阳武阳王为了压制氏族权势,严格把控出身氏族的武者成为将军,兴正好相反,振兴王极为信重武力强悍的氏族,因此兴国氏族之地位与家族武将数目及其实力名声息息相关。
无论公羊鹤是否为嫡系,从他当上将军起,对公羊一族来说就是珍贵之人,或者说是维系地位的珍贵棋子,可公羊一族却遮住了这颗棋子散发的光华。
再有如今天下崇武,武者对怀抱野心的国而言无疑是珍宝,尤其是能达到将军高度的武者。可以说,名声远扬的将军数目多少就代表其国军力之强弱,乃至决定其国与他国外交时的地位。然而兴国特意隐瞒了这位鹤影将军的存在。
某所言种种皆为说明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公羊鹤除了在虎锋军当奸细,一定还肩负着其他重任,若不将此人背后的阴谋弄清楚,干阳与兴的博弈,干阳必落下风,乃至一步棋差满盘皆输。”
林骁垂目,若有所思,心绪渐渐平和下来,但仍余几分挣扎,还不够,于她而言放过公羊鹤的理由还不够。
东馗愚洞察林骁之意,贴心地给足了她理由。
“公羊鹤对兴很重要,兴必是很信任他,他的嘴也确实严,若非你知晓其身份,我等恐怕很难从他口中套出这些,不知这些更遑论其他秘密。而这其他秘密中,你觉得会不会有潜藏于虎锋军及王都文官中的奸细身份呢?”
林骁猛地瞪大眼,看向东馗愚,呼吸急促,问:“他知道吗,奸细身份,害死我阿爹的奸细是谁?”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他是目前我等掌握的唯一线索。是以现在不能杀他,在他吐露所知机密前,你不能替你的同袍报仇,林骁,你可以忍耐吗?”
林骁的指甲嵌入手心,她强硬地张开抿紧的嘴,一字一顿回答:“我、可、以。”
我可以。再多忍耐些时日,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她在心中对死去的同袍如是说道。
除了公羊鹤被俘一事,东馗愚还告知她目前的战况与兵力分配。
“今日是两军正式交战第三日,双方僵持,伤亡不大。左军一万七千人由史锴左将军率领,攻寻杜北面城墙;右军一万七千人由曹仑右将军率领,攻寻杜南面城墙;中军在寻杜西城门前与兴征军对峙,领兵者廖封上将军的偏将——五千率南正瑞,所率中军五千枪兵。”
林骁颇为诧异,问:“教卒,廖封将军呢?中军为何只有五千人?攻城怎么会伤亡不大?”
东馗愚耐心解释。
“廖封将军已不在此处,然敌人会以为廖封将军藏身于林海,因为敌军知晓我军具体兵力如何粮草如何,而不知廖封将军以及四万一千人已秘密离开此地。中军五千人乃廖封将军最得意的长.枪亲兵,他们在中军,敌人不会怀疑廖封将军不在林中,会因中军人数少而犹疑,不敢轻举妄动,更难窥探到我军真正的虚实。另有包括辎重兵在内的中军一万四千人驻扎林海,暂不必派出。”
稍顿,东馗愚意味深长地说:“攻城伤亡不大是因为我军在假意攻城,个中缘由你很快便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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