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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2 / 2)

望经此打击,门外之人能却步,莫再将情费于她身。

不再多思,赵谨把自己的被褥重新铺在床上,尽管这被褥林骁躺过,但比起这屋子原本存放不知干净与否的被褥,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并不嫌弃某人。

铺床时瞧见床前不属于她的鞋子,赵谨眼睫轻眨,在将鞋子还回去让某人开心与无视就寝之间选择了后者,不过临睡前她随手制作祛寒丸,多做了几枚以备用。

而后入眠,愿不入梦。

惜事与愿违。

赵谨睁开眼,天光大亮,马车一颤一颤,她坐在娘的怀里,娘与爹在商讨如何用药救人。

她不想听,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很小,三岁之龄,最为无力。

按理说这是她的梦,她是清醒的,合该操控这梦境,然就过往十年的梦魇经历来看,越去改变越悲哀,越会让她产生逃避之心,她不愿如此,既不愿忘记仇恨,又不愿屈服仇恨,故而自虐般的再度清醒经历这一切,这个扎根于心底无法忘记的噩梦。

天生灵慧,出生即记事,过目且不忘,属实不知是天所予恩惠,还是残酷的惩罚。

她于心中讽笑,面上则一派孩童天真,于爹娘逗弄她时配合地欢笑。

爹开口笑着说了什么,听不见声音,看不清面容,娘同样如此。她莫非忘记了爹娘的音容笑貌?不,正因为记忆深刻,她才不愿见不愿听,怕沉沦怕恐慌怕不由自主地干涉与逃避,更不愿见她的爹娘一遍遍经历苦难。若不见清晰,她可欺骗自己爹娘已然安眠于地下,此噩梦扰不到他们,亦可隔绝亲情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一直理智而不迷失。

自然,她不闻言语也知爹娘要前往兴国游历。他们是行医济世的慈悲医者,小有名气的神医,心怀天下千万民,病者皆医,便是恶人,只要对方有改过之心,他们也愿意相救,且从不收席敬,仅凭采药手艺过活,是以拮据,但不算穷苦,起码衣食无忧。

要说如此良善,岂可于乱世常存?

可以,她三岁以前可以。爹之母,即她的奶奶是钟家人,钟家乃辅天三家之首,最善卜算窥天之术,东馗家与西家皆听命于钟家,有辅天三家庇护,爹娘在她三岁前哪怕遇到险境也能化险为夷。何况娘是雪族人,就算专攻医术,也多少会一点毒术,爹纵因男儿身无法得钟家传承,也会一点卜算之术避开危险,寻常人很难害到他们。

而在她三岁时,黑斑星遮蔽了她与爹娘的命星,无法让辅天三家窥得天机,爹娘与她就这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步入黑斑星的陷阱。

兴国一个穷苦小村子染了时疫,因其位置偏僻,蔓延不到县邑都城,县长便只派了个三流医师敷衍了事,那村子的人自是病情恶化,没多久就死了人,没死的也差不多丢了大半条命,行销枯骨,被整日整日的劣质草药汤吊着一口气。

她爹娘路上听说了这小村子的情况,不可能闻而不管,遂匆匆赶去,费了不少积蓄钻研出药方,救了那村子大部分人,包括一个从良的山贼。

那山贼与村人的模样清晰可见,抓着娘衣角的赵谨冷眼扫过一张张感恩戴德的面孔,最终停留在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

山贼魏耳,据说有着悲惨的身世——原本家境殷实,在外出走商时被山贼打劫,亲人皆死于山贼之手,他自己则是被迫屈从山贼,跟着杀亲仇敌讨生活,最终跟官兵里应外合平了山贼窝,依其所言俱是身不由己,可劫掠来的酒肉没少吃过,钱财没少拿过,唯一的良心大概只在于没把“亲人”挖出来从骨头缝刮金子,又或许早已“大义灭亲”把值钱的玩意儿都搜刮干净,不然山贼为何独留魏耳一命?忍辱负重尚需一个“忍”字,这魏耳性子急躁何曾忍过。

看她娘貌美便当夜拎着斧子潜行而至,欲杀她父,奸.辱她娘,许是连她这三岁娃娃都不会放过,何能指望畜牲有人性。

赵谨被娘抱着外逃,爹拦住魏耳,被一下又一下砍死,爹始终未松手,娘边跑边哭着大声呼喊求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求求父老乡亲救救我们”,凄厉而绝望,落在面无表情的赵谨耳畔,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唯有她听见了娘的呼喊哭求。

村人没有听见吗?如此凄然之声在山野回荡,他们怎会没有听见,不过胆小怕事,事不关己罢了。救命恩情算什么,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事后道个歉,哭一哭博个理解,又有谁能苛责他们的弱小?

呵,行医济世,世不济医者,任仁心为恶吞噬而不见,自欺欺人顾自擦拭良心,再安道一句“未被犬食”,殊不知其心之脏恶,犬岂愿食?不洒黄水鄙夷已为犬之仁慈。

固魏耳如乱世,凶恶也,村人如百姓,怯懦也。可知举众之力,凶恶如鸿毛,偏为怯懦累,视之为重山,寄希望于英杰,英杰胜则赞,英杰败则怨。若英杰伸手求救,则高呼力不能及,若有利赠之,则高呼倾尽全力。

天下若此,何必救之。

奈何总有人包容此世,纵身死不负不怨。

好傻。

“阿谨,你藏好,等娘回来,不要出声,娘一定会回来接你。”

不要走,娘,不要走……

念头闪过,她终究什么都未说,静静地看着她远去,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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