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安说:“再待几日,我等该前往虎翼军新的驻地了。”
“新驻地?不回繁邑或荛林吗?”
“不回,虎翼军的行踪不能如此明显,繁邑那边会有王上新派的边防军去驻守,不须咱们了。对了,咱们得抓紧招些兵马,下次开战,虎翼军得凑够一万人。”
一万人……林骁挑了下眉,没想到要从不到五百人的军队变成一万的大军,可这样行事起来还能隐蔽吗?她想到便问了。
袁逸安答:“到时候应该会分队,我猜最多千人一队,最少百人一队,如无意外应该会各自作战,没必要不会集结,但应该会给各队下达任务,咱们自己想法子完成就是。我比较关心,分队时军师谋士怎么分,东馗腹心应该会再招揽一些谋士,总不能单指着赵军师四人出谋划策。”
听到“赵军师”三个字,林骁心口刺痛一下,她装作若无其事,笑道:“咱们要去哪里,军师和辎重兵都会去吗?”
“去一座不知名荒岭,据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荒凉,周围很多高山,咱们要在那儿秘密练兵。方位我晓得,具体描述不出,等开拔时随我走就是。至于军师和辎重兵,辎重兵肯定要去,但军师不是所有人都去,就我所知赵军师和卫军师都不去,卫军师是暂时被留在了凤尾西南,要在新的边防军那儿当一段时日的军师,赵军师则没有透露她会去哪儿,只说开战前会回到虎翼军。”
林骁握了握拳,掌心的伤口好了大半,已结痂,不疼了,仅发痒,她总想挠,挠着挠着想起一只雪白的冷冰冰的小猫,神思不由得偏移,猜测“小猫”许是去了蜉蝣路的据点,不知是会一直待在那里,还是会找新的她所不知的据点……
她苦笑一下,不再去想。
为了转移注意,她问袁逸安:“什么时候开拔,咱们怎么招兵?”
“大后天走,招兵的话,咱们会经过五个县城,东馗腹心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如果有意加入虎翼军的会到那五个县等咱们。”说罢,袁逸安拍了拍林骁的肩膀,露出虎牙,笑语,“我听说那些曾经的繁邑降卒有不少想到你麾下,林小将军招兵应是不愁的。”
林骁配合着笑了笑,实际心中并无多少欢喜,即使现在她能真的当上将军,她恐怕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不行,她得振作,不能离了赵谨就跟鱼离了水一样,何况赵谨只是因为那劳什子天命拒绝她,不是厌恶她,应该不是,否则她不会留下衣裳给她挡雨,亦不会给她留下祛风寒的药,尽管她没舍得吃,硬是扛过风寒。
不能一直消沉下去,她得想法子证明她是出于本心地想娶她做老婆,不是被天命或神印操纵,可是要怎么证明呢?她得寻人问一问。
暂且辞别袁逸安,林骁一边想事情一边漫无目的地于峻阳城内闲逛,在经过一个糖人摊的时候,她忽的顿住脚,扭头仔细一瞧,竟真是他,秦琅。
秦琅买了一个老虎糖人,像寻常孩童一样吃得很开怀,林骁走在他身侧,目光颇为复杂。她们与秦琅算是同病相怜,皆是天道活命的手段,或许她能从秦琅这儿得到些许启发。
找了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坐在一个荒宅的门前石阶上,林骁擡头望天,状似随意,语气却是认真:“我不知该怎么证明我稀罕她,她认为我是被天道操纵才对她生了情愫……”
可谓一点不知委婉,一点不在乎秦琅年纪尚幼。
秦琅闻言暂时让糖人远离嘴边,看向她,目中蕴着一股子通透,他说:“姐姐,你也在迷茫啊。”
此话入耳,林骁兀的呼吸一滞,想张口反驳,却没有出声,不单是嗓子干涩,还是她心中的确深藏着一丝怀疑,一丝再如何少也不是没有,难怪赵谨毫不迟疑地选择离她而去。
她心中愁苦,又觉着多少有点自作自受,自己都不是完全确定,哪里能奢望赵谨不否定这份情。
“姐姐,你喜欢另一位姐姐什么呢?”
林骁没有思考,脱口而答:“她的容貌性情,她的坚韧聪慧,她的温柔包容,我都喜欢。她于我而言如同天上高洁的明月,会在黑夜指引我,照亮我的前路,不会让我迷失。你应该不晓得,杀的人多了,背负的怨魂多了,就和走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中似的,会恐慌、麻木、迷失,走丢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会变成只会杀戮而无人性的刽子手。”
“可我又觉着,哪怕她不是明月,无法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就单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为我做,我也稀罕她,想献上我所拥有的一切。当然,我肯定是想求得回报的,而且是很多很多回报。”林骁丝毫不遮掩自己的贪念欲求,说完她莫名笑得灿烂,那一丝怀疑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秦琅跟着一笑,道:“看来姐姐已不再迷茫。其实据我所知,天道是不懂情的,规则不允许天道有情,否则这世间会因天道的情与偏爱而陷入混乱,祂既不懂便无法赋予情,情乃自然诞生之物。两位姐姐实不必困缚于此。”
“嗯,你说得对,我和她是当局者迷。”林骁颔首认同,苦闷忧愁全部随怀疑烟消云散,神思亦随之通畅,对于如何让赵谨信她情意为真,她灵光一闪有了想法——
离别思之如狂,情意岁岁不渝。骁之真心,日月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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