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精神分裂
短短几句话,钧奕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看的谢昱泪眼朦胧。
他觉得自己最近的泪腺越来越发达了,钧奕什么都不用做,一个小小的举动有时候就能让他伤心难过,更别说他又一次消失这么大的事了!
钧奕还要继续努力什么?
难道还要继续努力和他做朋友吗?
谢昱心如刀割,身上的不适本来没多大影响,可是心情剧烈的起伏让他几乎站不住,眼前不知怎么的一片漆黑,心跳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怦怦”跳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扶着墙缓了好半晌,才觉得稍稍好了一点。
但他仍然感到心慌异常,他已经失去了席钧奕一次,没想到还要再面临第二次。
谢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机已经被席钧奕取出来摆在了折叠桌上,谢昱连忙开机,给先前联系过的主治医师打过去一通电话。
一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席钧奕曾经住过一年多的那所医院里。
医生姓胡,接到了谢昱的电话,得知谢昱近一个多月的经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立刻约谢昱到医院面谈。
在详细询问了谢昱席钧奕的情况后,胡医生又去翻了好几本放在办公室书柜里的资料,才重新坐下对谢昱道:“我的判断是,席先生在进入幻觉后并没有立刻清醒,反而进入了更严重的妄想状态里,因此他的病症其实完全没有变轻,而是变得更严重了,如此长时间的幻觉,他恐怕已经发展成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谢昱因为医生的话愣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听到的,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可是、他的表现都很正常,也并没有伤害我,不是说偏执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很容易陷入妄想状态并且会变得具有攻击性吗?”
胡医生反问他:“难道没有吗?没有的话,他不需要绑着您,也不会不给您衣服穿,他对您的占有欲难道您觉得正常吗?”
谢昱嗓子发紧,道:“可、这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的缘故吗?”
“这是一方面,不过您与他的关系特殊,因此无法准确判断出他的症状,而席先生本来也是一名非常自律的患者,他的克制力是我从未见过的,这在精神病患者当中出现几乎没可能。”胡医生对谢昱说:“很多病人根本不可能控制发病的症状,但席先生却能够通过疼痛来自控,我觉得他脑中一直有一根弦,是介于他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一个很重要的平衡点,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要求自己,他知道正常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他知道什么时候必须用疼痛来抑制自己的情况一样,在住院那一年当中,除了哭泣之外,他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表现,而其他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会突然丢东西,谩骂以及因为紧张戒备而攻击伤人。”
胡医生继续说:“所以在我看来,他对您所做的一切是他失去控制后的行为,恐怕正如我之前在电话里跟您提过的,他的病情没有完全显化,那是因为你不曾出现,而当你出现的时候,他的病情就有了明显的进展。”
谢昱只听得浑身发冷心脏抽疼,他想起一个多月前那一日看见钧奕湿漉漉血淋淋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一刻,如今他只是听,就好像又一次经历了钧奕发病时感受到的无助和害怕,更有浓浓的自责与悔恨。
“那……胡医生您觉得……他为什么会离开?”谢昱颤声问。
胡医生说:“和他第一次离开您应该是一样的,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自责比第一次还要严重,他觉得他又一次伤害了你,第一次他还有想要恢复然后和你继续做朋友的自信,然而这一次,在监禁了您将近一个半月后,当他从严重的妄想症中回过神来发现那根本不是妄想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时,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因此我判断他的精神状态或许会很不稳定,甚至也不会像前一次那样乐观了。”
谢昱愣愣地问:“所以……我又做错了吗?我不该顺着他?”
胡医生叹气道:“这就是为什么精神科医生绝对不能对病人产生好感的原因,有时候病人会在精神上出奇依赖医生,但医生也是人,有时候很难避免在‘被需要’这件事上获得巨大的心理满足,谢先生你的情况也特殊,你不是医生,如果你能早一点联系我的话就好了。”
谢昱听到这里苦笑,他也想,可是钧奕看他拿手机就紧张,他每次都是速战速决,根本不可能联系胡医生。
“在席先生的潜意识里,幻想和妄想这一类情况都是和疾病挂钩的,他将之视作恶魔,而您就像是个在不断哺喂恶魔的人,你的不反抗让他越陷越深,所以他清醒后所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那……现在要怎么办?”谢昱手指死死抠进了掌心。
“只能先将人找到再说。”胡医生说。
“可是……我完全猜不出他会在哪里。”巨大的绝望和惊恐笼罩在了谢昱的心头,使他茫然而不知所措。
“席先生既然说还会努力,那么我看他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一定会去想方设法求得相关治疗,您不妨关注下各大医院的精神科,他应该会去求助一些著名的专家医生。”胡医生分析说:“他对伤害你的事实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因此如果没有完全治愈,我想他恐怕不会再回来找你,所以除非你先找到他,而在目前精神疾病治疗的领域里,像席先生这样的病症只能说一些治疗手段有一定的疗效,可是想要达到席先生自己的痊愈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切……始终都仍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你给他的影响的确很大,我曾建议他离开你,但现在想来,除非他自愿彻底放弃你,否则无论你是不是在他身边,你都永远在影响着他,所以我倒是觉得,如果您的存在能从负诱因扭转成正诱因,可能对他的治疗会有好处也说不一定。”
“那我该怎么做?”
“这需要一步一步探索,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方案,首先还是先将人找出来,之后就需要心理医生的协助和引导,他的心理问题不止一个,他好像觉得自己和您是很不相配的,我并不清楚他这种念头是怎么来的,另外刚才我说他时时刻刻在要求自己,我觉得他应该也在一直防备着自己的病情恶化,无论如何,这都不是短期内能治疗的疾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时间不是问题,多久我都陪着他。”谢昱毫不犹豫,起身说道:“那我还是先去找人,如果医生您这边有了他的下落,麻烦立刻通知我。”
“好的。”
离开医院,谢昱找来了自己的助手小安帮忙,她是个非常仔细的人,谢昱让她搜索省内全部精神科相关的医院以及科室电话号码。小安只以为谢昱是为了新电影做准备,不疑有他,根据谢昱的要求从本市开始往外一点一点搜索并且一一记录下来。
谢昱亲自打电话询问,这件事他不能让小安做,未免透露出席钧奕的病情。
然而一通一通电话打出去,得到的都是没有病人住院的消息。
谢昱迫不得已,又联系了陆明,请他的侦探朋友再帮忙找一找。
很快侦探的回复就到了,这次侦探是直接联系他的,他建议谢昱可以寻求警察帮助,警方可以用最快的方法找到人,如果真的要他找,或许会花更久的时间,这样得不偿失。
谢昱想到上一次席钧奕离开的时候,由于房产中介就能联系到钧奕本人,同时他也没能意识到钧奕的离开是为了什么,只以为钧奕是在躲着他,因此不会想到要寻求警方帮忙,毕竟钧奕不是失踪。
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同,谢昱已经知晓了钧奕的病情,又找遍了各大医院,再加上侦探都联系过了,而且又有胡医生对钧奕病情的说明,那么寻找警方恐怕真的是最妥当的寻人办法。
毕竟时间拖得越久,钧奕会做什么越是难以预料。
想到这里,谢昱立刻报了案。
而在报案后谢昱才了解到,像钧奕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等二十四小时,一般警方在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会受理。
半个月后,谢昱登上了去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
据警方调查后得知,席钧奕在谢昱发现当日就已经搭乘了去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但这一个半月席钧奕都不曾离开过家门,因此他的签证应该是早就办理出来的。
这些信息警方调查后原本不该告知谢昱,但是经过警方核实,谢昱与席钧奕关系亲密,他们不仅是大学同学,而且还一同拍电影,撇开他们可能是一对同性情侣的关系不提,多年来他们的确是一对公认的好搭档。
除此之外就在于警方只知道席钧奕出境的情况,却没法从瑞典得到席钧奕的确切消息,他们联系了多家医院,也没有得到席钧奕入院的消息。
事实上这种情况下谢昱飞去斯德哥尔摩也是很盲目的,但是谢昱在家根本待不住,他宁愿去那边一点一点搜寻,也不想留在国内什么都做不了,傻傻地等消息。
飞往斯德哥尔摩的行程很长,基本都在十个小时以上,谢昱选择了最早的航班,清晨起飞,中途转机,当地时间早晨十点就能抵达,这样就不会耽误当天的寻人安排。
关于他前往斯德哥尔摩寻找席钧奕的事,谢昱就只告诉了陆明,但他还是对陆明隐瞒了席钧奕的病情,在陆明看来,这又是一个你逃我追的爱情故事。陆明的侦探朋友则接受了谢昱的另一个委托,继续帮忙调查和席钧奕相关的线索。
下了飞机,谢昱先去预定的住处办理入住登记,随后在前台询问了附近的医院,便开始一家一家走访。
他从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因为目的性明确,而且为了节省时间,谢昱来去都选择乘坐的士,他选了稍微便宜一点的住处,将钱全都花在了交通费上。
可惜一周下来一无所获。
这让谢昱感到越来越沮丧和失望。
这天清晨十点左右,也就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的样子,谢昱收到一条短信,是来自侦探的,他说他刚刚给谢昱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归总了席钧奕近几年的活动轨迹,其中有一个人非常可疑,因为他注意到席钧奕几次的轨迹中都出现了同样的人。
“谢先生,我觉得他很可能是席先生的父亲。”侦探最后一条语音消息是这样的。
谢昱连忙回旅馆房间打开电脑,接收邮件。
邮件所有内容都是有关这个男人的,男人名叫张昌益,是个农民。
张昌益的父母早逝,他自己干农活卖一些农作物养活自己,没有念过书。
但是他长相出众,手工活也好,娶到了村子里最美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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