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些女子呛的没话说。
转念一想,自己的问法倒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姿态了。
一时羞红了脸,赶紧进城去。
兴庆府也没有黛玉预想的贫瘠,林璋一家落脚的住处是一个三进小院,听说黛玉要来,早就收拾好屋子。
黛玉住了几日,见此处女子多抛头露面出来做事。
先前没有进城的时候,路上便见许多女子骑马,赶车,
还扯着嗓子和人讨价还价,若是气恼时,还有甩开膀子打起来的架势,其风俗比京城江南一地,彪悍许多。
霍云安领着黛玉,去见一位故人。
一进这人的院子门,看见一架子簸箕里晒着许多切碎的药草,此人多半是个大夫。
那女子见二人进院子,并不热络,依旧翻着簸箕里的药材,只擡头看了黛玉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那妹子,果然长得像是神仙飞天一样!”
霍云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人又问:
“今年几岁了”
霍云安有些局促,拉着黛玉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翻过年去就十五了!”
这人冷淡的态度让霍云安在黛玉面前有些尴尬,连忙解释:“她原先是给我母亲当军医的,没想到往这边来,居然在这里能遇见。”
那个女子终于放下手上的竹篓,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又到院子里的木桌旁边坐下。
黛玉这才看清她的容貌,此人眉眼都很端正,长着一张鹅蛋脸,受了边关风沙的侵蚀,晒得有些焦黄,皮肤上也有老态和皱纹,若是年轻时候必定也是一个美人。
她说话中透着一股爽利劲儿:“她们都叫我瑛姑,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能治,跟你们京城的太医没法子比。”
这人话赶话的继续道:
“夫人走了,你也走了,姐妹们都散了,我在那边也没个去处,拿着银子来兴庆府安家,赚点钱维持生计,又不是正经医馆,都靠些老主顾。”
此处连茶水也没得喝,人就这么干坐着。
瑛姑只当没这两个人,拿起桌子边一把干药草,把上面的草绳解开,继续分拣药材。
然后又漫不经心的问:“你男人……你们家官老爷,来这边做的什么官”
霍云安道:“管粮道的。”
瑛姑脸上突然露出讥诮的笑意:“呵,咱们这边管粮,可是个要紧活计,前线就指着这个。”
忽然停住手,擡起头又道:“你还真是嫁了一个大官,以后不会管别的吧”
霍云安别过眼去,眼中露出几分央求:“瑛姑……”
原本还在捡药材的瑛姑,忽然又站起身,拿起挂在门边竹篓子:“我还要出城采药,改日再续。”
如此明显送闭门羹,二人又岂能多留
只得识相的告退。
黛玉全程一言不发,将一切看进眼中去。
霍云安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会面如此不愉快。
只能红着脸讪讪道:“她历来性情有些古怪,我小时候她就这个样子,以前没能治好我母亲,差点自己将自己饿死。”
黛玉也觉得这个叫瑛姑的女子,古古怪怪的。
别的地方都希望来个好官,但英姑话里话外却不是那么欢迎官府。
可她分明……曾经又当过军医。
黛玉试探道:“嫂嫂,我们走河对岸的时候,见过几个女山匪。”
霍云安看了黛玉一眼,这孩子一路不知听到了多少风声。
自从她知道瑛姑退到兴庆府安家,就一直打听母亲先前旧部的消息。
如今稍有眉目,却不敢和丈夫林璋透露。
霍云安垂眸:“那……兴许是我母亲以前的旧部。”
黛玉的神情倒十分坦然,说出来的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黛玉一副然的神态,并没有惊讶:“也是,这些个地方……嫁人也未必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去当女山匪咧!”
这是本地女人们说话常用的调子,也不知道黛玉什么时候学到的。
霍云安皱着眉看了看四周,恨不得赶紧堵住黛玉的樱桃小口:“哪里学的怪调子!人前不许说,你哥哥跟前也不许说!”
黛玉却没有收住话头,一脸郑重:
“我说真的,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好营生,若是在江南去当织工绣娘,还能赚几个钱,兴庆府都如此,何况周边要山只有黄土山,要水只有泥沙水。”
怪不得先生不想管了。
这一路走来各有各的苦楚。
如果他们能有谋生的去处和营生,大部分人都不愿做这种行当。
霍云安苦笑:“我们玉儿走得多看得多,也知民生多艰了。她们原本就是我母亲收编的,而今又重操旧业了……”
灭了这一股匪徒,难道就没有下一股了
最要紧是想法子,让百姓能活得下去。
黛玉也跟着叹气:“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匪便是匪,官府岂能放过”
小打小闹的劫匪,如今没闹出人命,焉知日后如何,官府管不过来,难道就此放任
若这件事情不处置妥当,将来为难的便是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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