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太极殿的梁柱上,昨夜新换的黑麻还带着漆味——那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执念,也是为去年秋收时在濉口战死的黑槊营将士挂的孝。
拓跋焘攥着狼头刀柄的指节泛白,青铜灯盏里的兽脂油噼啪作响,将殿内群臣的影子投在壁画上,恍若一群挣扎的困兽。
“南朝在盱眙、寿春开了榷场,”细作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经幡。
“贩绸缎、茶叶、瓷器,换我大魏的皮毛、战马、铜器。上个月税银竟有千缗,还在榷场立了块‘公平秤’的碑,各族商人挤破了头。。。”
“不过是些商贩逐利的把戏。”回朝述职的拓跋仁猛地踹翻案几,铁甲上的狼头吞口撞出刺耳声响。
“那辛弃疾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当,学起商贾赚起了吆喝,某还以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对手,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不堪,可见伪宋朝堂之上是真没有不贪的官宦了!”
拓跋仁腰间悬着的新铸黑槊似在嗡鸣作响——今早演练时他劈裂了三个木桩,槊尖的狼毒在照进殿内的阳光下泛着蓝光。
司徒陆丽抚着胡须轻笑附和:“辛将军这是学吕不韦‘奇货可居’呢。可惜啊,我大魏的战马岂能用绸缎衡量?”
他展开细作带回的绢布,指尖划过上面绣的飞虎纹,“这种薄如蝉翼的料子,岂能挡得住我黑槊营的铁骑?”
殿内响起一阵哄笑,唯有太尉长孙观垂眸不语。
他靴底沾着漠北的沙砾,那是上月巡查边境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站姿簌簌掉落。
直到拓跋焘的目光扫过来,他才缓缓出列,甲叶上的泥土簌簌抖落。
“陛下,臣以为,这榷场是比刀枪更狠的杀器。”
长孙观的声音像碾过粟米的石碾,“《孙子兵法》有云:‘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辛弃疾开榷场,表面是互市,实则在掐我大魏的命脉。”
他指向细作呈上的账册,朱砂标注的“蜀锦换战马”字样刺眼:“他用一匹蜀锦换我一匹良马,再将战马养在芍陂的苜蓿地——那里的草料,比漠北的肥美三倍。而我大魏换来的绸缎,除了供贵族奢靡,能炼铁铸槊吗?能让饥饿的百姓士卒饱腹吗?”
拓跋焘的脸色沉了下来,指腹摩挲着刀柄上的金鹰纹。
他想起去年败军回朝后广派细作调查缘由,得到辛弃疾凯旋回归时仍在执行“种麦得时,无不善”,当时他只当这是农夫的狂言,此刻却像冰锥刺进了心口。
“还有冶山的铁坊,”长孙观继续说道,展开另一卷帛书,上面画着曲辕犁与斩马刀的对比图。
“据探马来报,他将五成铁料铸农具,五成铸兵器。且芍陂的稻田亩产四石,比我幽州屯田多收一倍。”
“若是再等一年,他的飞虎军每人能分到三石粮、两柄刀,一人三骑也不在话下。而我大魏的骑兵,怕是要嚼着麸皮与之较量了!”
“太尉过虑了!”司徒陆丽拍案而起,紫袍上的金线绣成的日月纹晃得人眼晕。
“我大魏铁骑纵横漠北,何曾怕过南朝的锄头?当年檀道济唱筹量沙只能是施诡计延缓我军追击,去年的濉口之战却是那辛弃疾以伪帝刘义隆为饵设下的圈套,安知此次非其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檀道济有粮而缺铁,”长孙观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块锈铁——那是细作从冶山废料堆里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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