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那间小小的寝宫,聚满了人员。
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太医们,宫女们,太监们……
太子朱标跪在床尾,面无人色,眼神空洞。
最近一年多时间,他都在研究那本历史书,不少事件已经研究清楚,甚至对北方战事还有了不少帮助。
但对于赵城所说,朱雄英活不过八岁,马皇后同年薨毙……
洪武朝重臣几乎死绝,朱标早逝,朱棣篡位……
此间种种,又如何说?
如今想起这本“未来史书”,冰冷的墨字预言英儿的夭亡,母后的薨逝……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反复戳刺着他的心脏。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无声滑落,砸在同样冰凉的金砖上。
这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日子,默默地流逝了数日。
直到某一天,朱雄英小小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乌紫的嘴唇猛地张开,发出一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如同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
紧接着,所有艰难维持的呼吸声,彻底消失了。
整个皇宫陷入一片绝对、死寂的真空。
时间仿佛凝固。
“英儿?”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种孩童般难以置信的颤抖,小心翼翼,轻得怕惊扰了什么。
他颤抖的手猛地探向孙儿的鼻端。
没有一丝气息。
那小小的胸膛,再无起伏。
蜡黄的小脸,彻底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灰败。
“英儿——”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嘶嚎猛地从朱元璋喉咙深处炸开。
如同濒死孤狼对着冷月发出的最后绝响,带着撕裂心肺的剧痛和彻底崩塌的疯狂。
他枯瘦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将朱雄英那尚带一丝余温的小小身体死死搂进怀里。
巨大的力量撞翻了床头的紫檀小几,残余的药碗再次粉身碎骨,药渣四溅。
“啊——”
他抱着孙儿,头颅高高仰起,对着那描龙画凤的寝宫穹顶,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咆哮。
浑浊的老泪混合着脸上未干的血污,在枯槁的皮肤上肆意横流。
“太医!太医!”
朱标如梦初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向床榻。
“废物!都是废物!”
朱元璋猛地抬头,那双被疯狂彻底吞噬的血红眼珠,如同地狱的漩涡,
狠狠扫过地上那几个抖成一团的太医,
扫过跪伏一地的宫娥内侍,
扫过门外惊骇欲绝的重臣……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血液冻结。
“杀!”
老皇帝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撕裂一切的暴戾,每一个字都喷溅着血沫,
“给朕杀!庸医误国!谋害皇嗣!罪该万死!诛九族!给朕杀!杀到血淹金砖!杀到宫闱震怖!”
“遵旨!”
殿外候命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毛骧,眼中凶光暴闪,如蒙大赦般厉声应命,猛地抽出腰间绣春刀。
寒光一闪!
“噗嗤!”
离得最近的那个老太医,头颅被巨大的力量带得飞起!
温热的血泉从断颈处狂喷而出,将描金的蟠龙柱染上大片刺目的猩红!
无头的尸体软软栽倒。
“啊——”
尖利的惨叫瞬间充斥寝宫!
宫女内侍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其余太医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想逃,却被如狼似虎扑上的锦衣卫死死按住。
绣春刀起落,寒光闪烁!
骨肉分离的闷响,垂死的惨嚎,绝望的哭求,在昔日尊贵祥和的太孙寝宫内疯狂交织。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药味,弥漫升腾,将这座华丽的囚笼彻底变成了修罗屠场。
朱标眼睁睁看着这人间地狱,看着父皇抱着弟弟冰冷的身体,在血泊与杀戮中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太子殿下!”
李善长、徐达等重臣惊呼着抢上前搀扶,人人面如死灰。
应天城,彻底被血雨腥风笼罩。
朱元璋的疯狂,如同失控的烈焰,开始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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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天空下,千里之外的黔州水溪,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水溪发展,日新月异。
在新时代新思想新科技新技术的狂轰滥炸下,每天都有新事物出现,
工业化的事业已迈过最原始的阶段,不断向着精益求精的方向前进。
巨大的厂区如同蛰伏在群山怀抱中的钢铁巨兽,灯火通明,轰鸣震耳欲聋。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机油、金属熔炼和一种奇异的新漆混合的浓烈气味。
一座座高炉喷吐着灼热的橘红火焰,将半边天空映得如同白昼。
齿轮咬合,蒸汽嘶鸣,冲压机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锻打着一块块烧得通红的钢铁。
新铺设的铁轨如同冰冷的巨蟒,蜿蜒向黑暗的远方。
工业心脏——重装机械厂深处。
一座由厚实钢板和粗大铆钉构筑的崭新车间内,灯火亮如白昼。
车间中央,一个庞大刚硬如刀劈斧凿的钢铁怪物,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低沉,雄浑,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唤醒!
粗壮的排气管喷吐出滚滚浓烟,弥漫着浓烈的柴油燃烧气味。
怪物下方,坚固的钢铁履带微微震颤,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碾碎前方的一切障碍。
“成了!成了!”
一个满身油污,头发花白的老工匠激动得声音发颤,布满老茧的手掌颤抖着抚摸着那冰冷粗糙的钢铁外壳,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
“赵先生!这是神迹!是神迹啊!它动了!它真的自己动起来了!”
赵城站在轰鸣的庞然大物旁,身形显得异常挺拔。
他穿着深灰色的工装,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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