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泼进小院正屋,驱散了些许昨夜的阴霾,清舞的腿有好转让陈野心情舒畅。陈野靠在一把吱呀作响的旧竹椅上,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其貌不扬但能轻易斩断钢筋的刀(用布随便裹着),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刀柄敲着椅子腿。空荡的右袖管随意垂落,整个人透着一种刚打完生死硬仗、劫后余生的松弛,也带着一种猛兽吃饱喝足后的慵懒。那眼神平静得像深潭,却没人敢真当他是个无害晒太阳的闲汉。
秦若涵推门而入。不同于昨日的焦虑苍白,她今日精心打扮过,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裙,踩着小高跟,气场强大又明艳动人。她目光先在闭目养神的沈清舞里间房门上停留一瞬,确认无碍后,才把视线投向那个懒洋洋的男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敬畏混杂着被其强大和神秘所吸引的好奇。
“咳,”她清了清嗓子,走到陈野对面的方凳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老板的派头,但眼神却忍不住瞄了下他那随意敲击刀柄的手,“陈野,黄百万。”
黄百万正蹲在墙角,珍惜无比地用一块绒布擦拭一个刚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据说是前清铜火锅——看起来像个漏勺,闻言一激灵,差点把“宝贝”掉地上,连忙赔笑:“秦老板!您吩咐!”
秦若涵下巴微抬,开门见山:“最近市中心新开了家很大的夜店‘极光’,规格很高,也…很热闹。我这里,缺几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保安,特别是负责核心区域安保的队长。”她的目光重点锁定了陈野,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招揽,“你们两个,身手我都见识过。怎么样,考虑考虑?待遇…绝对优厚。”
空气安静了几秒。
只有陈野刀柄敲击竹椅的“笃…笃…”声,不疾不徐。
他终于掀了下眼皮,目光在秦若涵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上打了个转,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近乎戏谑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点刚睡醒似的沙哑:“保安?坐班?穿制服?”他每问一个字,那点戏谑的意味就更浓一分,末了,懒洋洋地摇头,斩钉截铁:“不去。不习惯。”
秦若涵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她设想了好几种反应,冷淡接受或者讨价还价,唯独没料到这种赤裸裸的、带着点“你这活儿太低级”的嫌弃。她秀眉蹙起:“为什么?安保是正经职业!‘极光’的环境和资源,不是一般场子能比的!我给你开的,是这个数!”她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意思月薪至少两万甚至更多)。
陈野的眼神扫过她那两根手指,却像看到了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懒散地重新靠回椅背,甚至惬意地眯了眯眼,仿佛在享受阳光:“不是钱的事。”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平淡无奇却重若千钧:
“是你还没给到,让我肯为你卖命坐班的条件。”
这话直白又现实。秦若涵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白皙的脸颊飞起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红晕,更是被那份赤裸裸的“不够格”和“你没那价值”呛得火气上涌。骄傲如她,何曾被这样毫不客气地拒绝过?尤其这拒绝还是来自陈野!
“你!”她咬着下唇,胸脯起伏了一下,差点就要站起来。但目光扫过他那懒散却如深渊般不可测的姿态,那点怒气又化作一丝复杂的委屈和不甘。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那条命和那份狠劲儿,岂是区区安保队长职位和几万月薪能框住的?
就在尴尬与火药味交织的当口,秦若涵目光一转,精准地锁定了墙角的“软柿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着点小小报复意味的弧度:
“哼!不去拉倒!你以为非你不可?”
随即,她转向还在对着铜锅流口水的黄百万,音量拔高,语气充满了诱惑力:
“黄队长!”
“哎!”黄百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胸抬头应声,随即意识到什么,小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自己鼻尖,满脸难以置信:“秦…秦老板?您叫我…队…队长?”
“对!”秦若涵斩钉截铁,换上了一副极其具有煽动性的商业谈判面孔,“保安队长!月薪——一万八起步!手下至少管十几号人!进出场子,都叫你一声‘黄队’!怎么样?这条件,够不够你这条…咳咳,人龙腾飞的?”她故意略去了“地头蛇”三个字,换了个更“体面”的词。
“一万…八?!!!”
黄百万倒抽一口冷气,心脏狂跳,眼睛瞬间变得比铜锅还亮!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一万八!一个月!手下管人!人前称“队”!这可比他现在东躲西藏、偶尔帮陈野打个下手赚的辛苦钱好一万倍!面子、里子全齐活了!
巨大的馅饼砸得他晕晕乎乎,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秦老板!您是菩萨!不!您是财神爷下凡!这活儿太对路子……”
“嗯?”一声不高不低、慵懒拖长的鼻音,仿佛只是无意识地哼了声,突然从竹椅方向传来。
黄百万狂喜的宣言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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