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济世堂”那条弥漫着腐朽药香的窄巷,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三具白虎堂打手的尸体歪倒在墙根阴影里,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无人问津。夜风呜咽着卷过,带起几片沾血的碎布和尘土。
陈野拎着重新配好的药包,从“济世堂”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里走出来。老鬼那张干瘪如骷髅的脸在门缝后一闪而逝,浑浊的眼睛扫过巷子里的尸体,毫无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几堆碍事的垃圾。门板“哐当”一声重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火凤强撑着身体,靠在冰凉的砖墙上,急促地喘息着。酒红色的皮衣被划开几道口子,露出底下染血的绷带。失血让她脸色苍白,但那双凤眼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星辰,紧紧追随着陈野的身影。她看着陈野平静地走过那三具尸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心中那股敬畏与归属感愈发强烈。
黄百万缩着脖子,紧紧跟在陈野身后,几乎要贴到他背上。小眼睛惊恐地扫过地上的尸体,又飞快地移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声音带着哭腔:“野…野哥!咱…咱快走吧!这地方…瘆得慌!万一…万一白虎堂的杂碎再杀回来…”
陈野脚步不停,声音平淡:“怕了?”
“怕!怕得要死!”黄百万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连忙找补,“但…但跟着野哥您!我…我心里踏实!”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见识过陈野在菜市场点破生死、在自家小院徒手撕碎八名枪手、刚才又轻描淡写瞬杀三人的恐怖手段后,黄百万虽然怕得要死,却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汴州城,只有抱紧陈野这条大腿,他才有可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比以前好!
陈野没再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脸色惨白却努力挺直腰板的黄百万。那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不再是纯粹的漠视或利用。
三人沉默地走出药铺街。夜色更深,远处的火光和隐约的喊杀声并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如同汴州城永不愈合的疮口在化脓流血。
火凤咬紧牙关,忍着伤痛跟上。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朱雀堂完了,白虎堂和玄武堂不会放过她。投靠陈野,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复仇的唯一希望!她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朱雀堂,最后的据点——“雀巢”仓库。
这里早已不复往日存放贵重物资的森严,反而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仓库巨大的铁门被暴力撞开,扭曲变形。里面一片狼藉!堆积如山的货物被推倒、点燃,熊熊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穿着朱雀堂制服的,更多的则是白虎堂和玄武堂的黑色劲装!鲜血浸透了地面,汇成粘稠的小溪,在火光下反射着妖异的红光。
战斗已近尾声。
残余的十几个朱雀堂死忠,被数十名白虎堂和玄武堂的打手团团围在仓库最深处的一个角落!他们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墙,人人带伤,眼神绝望却依旧凶狠,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白啸林一身白色西装纤尘不染,与周围的血污格格不入。他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蝴蝶刀,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玄龟则站在稍远处,面无表情,眼神闪烁,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火凤呢?”白啸林的声音带着戏谑,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你们那位风骚泼辣的堂主,丢下你们这群忠心的狗,自己跑路了?”
“放你娘的屁!”一个满脸是血、胸口插着半截断刀的朱雀堂头目嘶声怒吼,“堂主一定会回来!把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狗杂碎碎尸万段!”
“回来?”白啸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她自身难保!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我的人抓住,正在某个地方…享受呢?”他舔了舔嘴唇,眼神淫邪。
“老子跟你拼了!”那头目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却被身边的兄弟死死拉住。
“啧啧,忠心可嘉。”白啸林收起笑容,眼神骤然转冷,“可惜,跟错了主子!沈家完了!朱雀堂也该从汴州城除名了!”
他猛地一挥手!
“杀!一个不留!”
白虎堂和玄武堂的打手们狞笑着,如同潮水般涌上!刀光闪烁,杀声震天!
最后的抵抗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扑灭!惨叫声、骨头碎裂声、利刃入肉声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白啸林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屠杀,如同欣赏一场盛宴。他走到那个刚刚还怒吼的头目尸体前,用锃亮的皮鞋尖踢了踢对方死不瞑目的脸,嗤笑道:“江湖道义?兄弟情义?呵…这世道,活下来,有地盘,有钱,才是硬道理!你们这些蠢货,到死都不明白!”
他转过身,对着满仓库的手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虚伪的激昂:
“兄弟们!从今天起!朱雀堂的地盘!就是我们的了!跟着我白啸林!吃香的!喝辣的!玩最漂亮的女人!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吼!!”手下们发出狂热的欢呼!眼中充满了对财富和暴力的贪婪!
玄龟站在阴影里,看着白啸林志得意满的表演,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江湖道义?不过是胜利者粉饰血腥的遮羞布罢了。他玄武堂蛰伏多年,等的就是沈家倒塌、群雄并起的乱局!和白虎堂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吞下朱雀堂这块肥肉,消化完毕…下一个目标,就是眼前这个得意忘形的白啸林!
火光跳跃,映照着满地的尸体和狂欢的暴徒。所谓的帮规、道义、兄弟情,在赤裸裸的利益和血腥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被轻易撕碎、践踏!
城西小院。
陈野将配好的药交给秦若涵,让她帮忙煎上。沈清舞已经睡下,呼吸平稳。
火凤被暂时安置在堂屋角落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黄百万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两块一瓶的“跌打神油”,笨手笨脚地想帮她处理伤口,被火凤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讪讪地缩到一边。
陈野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就着井水,慢条斯理地清洗着手上沾染的灰尘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沉默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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