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浅浅抬起衣袖抹掉眼泪,她怪流萤又擅作主张,可是归根到底,还是怪自已思虑不周,又心疼流萤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声不吭的,同一时间,多种情绪撞在一起,有些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她没有多做停留,吩咐大夫按时看诊,不可有所隐瞒之后便回了自已屋里。
这一待便是半日。
宇文煜将金陵城送来的折子处理完,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吹熄烛火,“婉皇贵妃呢?”
“娘娘下午去了一趟哥舒炎那儿,又去看了流萤,回了自已屋便没有出来了,”孙公公聪明了,停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是廖大人一直陪着的,这……皇上,奴才听闻娘娘那边,晚膳都不曾传唤。”
宇文煜眸色黯下,看了孙公公一眼,便大步迈出了屋子。
久阳城昼长夜短,可是等宇文煜赶到柳浅浅的住所时,天色早已一片漆黑,廊道里挂着的灯笼有些陈旧,上面盘满了蛛丝和尘埃,也没有人点灯,任凭灯笼在风中来回轻晃。
本以为柳浅浅已经睡下了,他推开门,敏锐地看到圆桌前坐了个身影。
柳浅浅闻声抬头,在黑夜中,她的眸色尤为醒目。
宇文煜的脚步没有停留,径自走入房间中,又执起她的手,他没有说话,黑暗中只有柳浅浅皓腕被拉扯时的一声低呼。
柳浅浅随着他的力道,踉跄起身,眸子里全是茫然,又紧随着他的步伐朝外走去。
宇文煜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片刻的停留,只在走到院落中央时,才猛得站停。
柳浅浅来不及停稳,身体朝他倾倒,也像是在宇文煜的意料之内,他抬起手臂将她拥住,指尖穿过她的发缝,又往下顺到发尖。
沉默许久,还是柳浅浅率先打破了沉默,“臣妾是不是很没用?”
她的话换来了宇文煜的一声轻笑,察觉到怀里人的挣扎,他才紧了紧手臂,没有回答,反而低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柳浅浅闷了许久的话,也是松开了阀门,“先前在瑶山的时候,情况紧急,臣妾谋算的时间也有限,几乎是被三王的进攻推着走,一步接着一步,臣妾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将损失降到最低,故而瑶山一战赢了,臣妾对伤亡虽然心痛,却也觉得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喀什洛地这一战,臣妾从离开金陵就开始演算,无论是行军用兵,每一步的动向,臣妾总以为,只要多想一步,多想一步就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就能多挽救一个人的性命,就能……”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哽咽了一声,而后又继续说着。
“可是如今爹爹昏迷不醒,母亲未有只言片语的苛责,可是臣妾知道的,若非臣妾想要引得安宥临的注意,大张旗鼓地在正午时分出城,也不会逼得他朝父亲发起攻势……”
“就连流萤也重伤不起,从皇上将流萤给到臣妾身边,臣妾从未见过她如此,气若游丝,好像下一刻便会没了呼吸一样……”
在宇文煜的面前,她彻底卸下防备,也卸下往日婉皇贵妃的威严和端庄。
“归根结底,臣妾口口声声说着要救父亲,却还是将他……和他的前锋营,当作了引安宥临离营的诱饵……”
柳浅浅也不知道在屋内坐了多久,衣衫单薄,就连身上的温度都很低,甚至还比不得她落下的泪,宇文煜闭上眼,尽可能的将自已的体温传递过去。
“所以浅浅以为,这些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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