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幔内的旖旎温存尚未完全散去余温,朱翊钧已悄然起身。
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淑贞从短暂的、带着疲惫与奇异满足的昏沉中惊醒,感受到身边温暖的抽离,心下一空。
她下意识地撑起酸软的身子,锦被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寝殿内烛火已渐暗,朦胧光线中,只见天子高大的背影正由内侍无声地服侍着穿衣。
玄色的龙袍重新覆盖了那具蕴藏着惊人力量的身躯,方才的温存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陛下……”她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轻唤出声。
朱翊钧系着盘扣的手微顿,侧过半张脸。
神情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那双眼睛,深邃依旧。
“你歇着。”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不必起身。”
“是。”李淑贞低声应道,重新躺下,用锦被将自己裹紧,只露出一双带着迷茫和忐忑的眼睛,目送着天子
脚步声沉稳地远去,殿门被无声地拉开又合上。
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色身影,如同来时一般突兀,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里。
寝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的虫鸣。
方才还充盈着暖意的空间,瞬间变得空旷而冰冷。
他走了……
就这样走了?
夜已深沉,眼看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为何不在她这里安寝?
是嫌她侍奉不周?
还是……她终究只是个来自藩属的贡女,不值得天子留宿?
无数的疑问和不安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位富有四海、子嗣众多的帝王内心深处,那近乎偏执的、对熟睡时可能遭遇暗算的深深恐惧可是刻在心里面的。
朱翊钧虽然比自己的皇爷爷强壮,还有些武术底子在身上,但他却没有达到道家那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也就是练的身形如鹤形……
他怕啊。
尤其是被人“勒脖”。
即便在强壮,脖子被人控制住了,也要歇菜。
这种恐惧,让他几乎从不留宿任何妃嫔宫中,除了乾清宫的暖阁之外,就只有坤宁宫能让他放下些许戒备安眠的地方。
这份帝王独有的孤绝与多疑,远非她一个初承恩泽的异国女子所能揣度。
李淑贞拥着被子坐起身,怔怔地望着床边的一块白锦上。
那里有着一小片暗红的梅花……
她望着那点血迹,又望向窗外深沉的夜幕,眼神空洞,心头一片茫然。
方才肌肤相亲的余温尚在,此刻却只剩无边无际的冷寂和难以言喻的失落……
朱翊钧回到了乾清宫中,在熟悉的龙床上睡下。
不到两个时辰,天边刚透出一丝蟹壳青,陈矩便已掐准了时辰,小心翼翼地近前,轻声唤道:“陛下,卯时初刻了。”
朱翊钧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眼底并无多少惺忪。
他坐起身,任由内侍们动作麻利地为他盥洗、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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