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清护院们腰间的刀与眼底的凶光,脸色“唰”地褪尽血色,抱着怀里的小女娃的胳膊抖得像风中的残枝。
小女孩被这阵仗吓得“哇”一声哭出来,哭声尖利得像被寒风割破的布帛,小身子在母亲怀里缩成一团,死死攥着少妇的衣襟,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恩公快跑!快跑啊!”少妇顾不上自己裸露的肌肤还浸在寒风里,也顾不上被撕开的衣襟,冲着吴天翊嘶哑地喊,声音里混着哭腔,“别管俺们了!他们人太多了!”
老人也跟着急得直摆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声,被打裂的骨头疼得他浑身发颤,却仍拼尽全力想把吴天翊往圈外推:“走……快走……”
吴天翊看着这祖孙三人惊惧交加的模样,眼底的冷厉淡了几分。
若是刚穿越来时,面对这二十多个持械的护院,或许真会因陌生的环境与未知的势力心头一紧。
可如今,北境的尸山血海他蹚过,千万蛮骑的冲杀他见过,这点阵仗,在他眼里不过是孩童玩闹般的叫嚣!
他对着少妇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慌乱,只有北境风雪淬过的沉稳。
目光扫过她肩上滑落大半的玄色披风,他顺手往后拉了拉,指尖将系带在她颈间系了个松快的结,确保那片裸露的肌肤被严实遮住,才柔声道:“没事,看好小孩老人!”
怀里的小女孩还在抽噎,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带着被惊吓后的茫然。
吴天翊抬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小发髻,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不怕,不怕,有哥哥在!”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怔住,哭声顿了顿,小手指怯生生地揪住他的袍角,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玄色袍角在雪地里一旋,他已缓缓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将祖孙三人护在身后,目光重新投向包围圈外的纨绔。
方才对妇孺的温和瞬间敛去,眼底只剩北境冻土般的冷硬,仿佛刚才那个柔声安慰孩童的人,只是风雪里一闪而过的幻影。
那少妇抱着怀中渐渐止哭的女儿,望着身前那道玄色背影,一时忘了言语,这少年生得实在惹眼,眉骨如刀削,眼窝微微陷着,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连抿紧的唇线都像画上去的一般,漂亮得让人心头一颤。
可他瞧着并不壮实,肩背虽挺得笔直,却没什么夸张的肌肉,身上那件玄袍看着也有些年头了,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雪粒,怎么看都不像能与二十多个持棍护院抗衡的模样。
方才那纨绔的凶狠她亲身体会过,更何况他爹还是吏部侍郎,在这京城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这少年莫不是一时冲动?她心里又急又怕,既感激他的挺身而出,又怕他因此惹上弥天大祸。
此时人群边缘,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正拢了拢衣襟,将半张脸藏在竖起的衣领后。
玉冠束着乌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挺直,唇线抿成一道浅弧,若忽略那身男装,单看眉眼,竟是难得的清丽。
只是此刻,那双嵌在素净面庞上的杏眼,正凝着化不开的不解与担忧,牢牢锁着被护院围住的玄色身影。
这“少年”认得吴天翊——燕藩世子那个传闻中在北境以弱胜强、大败十万蛮骑的少年将军。
可传闻终究是传闻,此刻亲眼瞧见他被二十多个手持刀棍的护院围在中间,“少年”捏着折扇的手指微微收紧,那颗悬着的心还是忍不住揪紧了。
他怎么敢?刚到京城就闹出这种事,难道不知道吏部侍郎与朝中几位大人过从甚密吗?
“少年”轻轻碰了碰身侧那个穿着短打的小童,对方梳着双丫髻,眉眼间带着几分机灵,显然是贴身跟着的仆从。
他压低声音,用气音在小童耳边道:“去,悄悄让人回府报信,就说……燕藩世子在西街口与人起了冲突,对方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带了不少护院!”
小童闻言,先是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疑惑,嘴唇动了动,低声问道:“小姐,哦,不,公子!”她飞快扫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急道,“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行?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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