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布置也非常简单。
明间摆着方桌木椅,书房仅设一案一凳,卧房不过一床一柜一几案。
虽然简单,但对如今身为仆役的季全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季全小心翼翼地解开随身包袱,一层层掀开粗布衣裳,露出底下珍藏的白瓷罐与黑木牌位。
他双手捧起瓷罐,用袖口轻轻擦拭——尽管罐身早已纤尘不染——这才郑重地置于几案之上。
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抚过牌位上鎏金的小字时,还微微发颤。
季全低声呢喃,“娘,终有一日,儿子定让您风风光光入季家祠堂。”
秋风掠过,窗外的柿子树沙沙作响。
烈日高悬,屋顶的瓦片肆意反射着炽热的光线,犹如无数银色的利剑,向四面八方射去。
一颗熟透的柿子突然坠落,“啪”地砸在青石板上,金红的果肉在石面上绽开,像极了母亲生前最爱的磬口腊梅。
季全怔怔望着,手背突然一凉,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
他慌忙用衣袖拭去泪痕,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这阳光,实在太刺眼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而此时,走在乡间小路上的林墨却满心欢喜。
金黄的粟浪随风起伏,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腰。
远处工业区新建的围墙高耸,矗立在四角的了望角楼在阳光下投下清晰的阴影。
只可惜,那角楼上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寂寥。
望着空荡荡的角楼,林墨的喜悦顿时打了个折扣。
这满目丰收的景象固然可令人心生愉悦,可偌大的田地、养殖区、工业区、新建的防御工事,处处都缺少人手。
她揉了揉眉心,暗自盘算着:等秋收过后,得再出去捡些人回来才行。
想到这儿,林墨不禁莞尔。
自己这般四处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倒越来越像个丐帮帮主了——就差腰间别根打狗棍,再学上几招降龙十八掌。
嗨,哪个女孩子小时候没有做过一个仗剑天涯、劫富济贫的大侠梦呢?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了实现的可能。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镰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一线寒光。
虽然不是小说中的打狗棍,倒也算件趁手的武器。
“小米们,我来啦!”
林墨挥舞着镰刀,一路桀桀怪笑着冲进金灿灿的粟田里,惊飞了田埂上啄食的鸟雀。
银光闪动的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沉甸甸的粟穗应声而落。
秋收的序幕,就这样在镰刀的起落间徐徐展开。
田埂上很快堆起一个个金色的小山丘。
躲远的鸟雀又悄悄蹦跳着靠近,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偷啄谷粒,受到惊扰后又扑棱棱地飞远。
林墨捧着今年第一碗新米熬的浓稠米粥,粗陶大碗烫得她指尖发红,却舍不得放下。
她乍着手端着碗,先小心抿开表面那层凝脂般的米油,露出底下金灿灿的米粒。
再迫不及待地吸溜一口,新米的甜香混着滚烫的粥汤滑入胃里,暖意顿时从五脏六腑漫向四肢百骸。
她眯起眼睛,呵出一口白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滋味,比什么山珍海味都来得熨帖。
这日子,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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