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中人自然用官场中人的手段。
午后就有人到顺天府递状子。
正是顺天府收拾寺庙的风头期,告的还是寺庙,顺天府必然重视。
李标拿着手里的状子一脸的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收到自己家铺子中的状子。
苦主状告水月庵买了自己被拐卖的妹妹,而且已经确认妹妹就在水月庵中。
王宁远看完状子就知道是秦业的手笔。
李标点齐一队衙役立马往城外的水月庵赶去。
一个小女尼两个府里下人的人命在宁国府眼里什么也不算。
最多多赔些银子给下人的家里也就是了,庵中女尼还真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颜色好的男女童。
净虚刚念完佛号,还没自报家门呢,李标已经示意衙役将状子展开在她眼前。
“净虚住持,顺天府正在查京中各家寺庙僧尼的度牒你不会不知道吧。
水月庵是贾家家庙,正好有赶上宁国府有丧事,府丞大人念在先宁国公为国建功,这才缓查。
如今有了苦主,府丞大人也不能因公废私。”
庵中本来只有秦可卿一个棺椁,如今却又多了三具尸体。
度牒加上尸体,净虚浑身就是有三张嘴也说不清。
“这位管事,庵中有贾家贵人,更有女眷若是冲撞了她们怕您吃罪不起。”
净虚嘴里说着,背后却打着手势示意去请贾家人。
“能不能吃罪的起是我的事,若是连这小案子都办不清楚,板子立马就会打下来。”
看李标说的硬气,净虚也是无奈,悄悄上前两步,借着宽大的僧衣遮挡一把握住李标的手。
李标一个未及冠的少年,净虚本以为可以轻松拿捏,哪知眼里的柔情全都抛了空。
“啊,施主弄疼贫尼了,快放手!”
李标手上猛的在一使劲,猛的一扬手将净虚的手甩了出去。
“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
也不知道打听打听某家是谁,就将你那下三滥的手段往某家身上使。”
扑倒身后尼姑怀里的净虚眼里凶光闪现,哪里有一丝一毫慈悲模样。
王熙凤带着爪牙匆匆赶到水月庵门口。
“不知这位主事是?”
李标哼了一声,拱拱手朗声回道。
“顺天府刑房典吏李标见过荣国府琏二奶奶。”
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王熙凤心里就盘算起来。
虽然不识字,可王熙凤的记性一点不比读书识字的人差。
她倒是听贾兰和他母亲聊起来过。
说是前刑部尚书的长孙被王宁远带到身边亲自教导。
标哥儿说的不就是眼前这位李标吧。
如果是李家,荣宁二府的名头也真不一定能将他打发。
更糟糕的是李标也是秦钟的同窗。
王熙凤还算从容,转身问净虚。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水月庵怎么会惹上官司?”
一向目中无人的王熙凤话语里居然带着质问,净虚则是悄悄多打量两眼李标。
“李典吏拿着状子要到庵中查一位被拐女子。
庵中有宁国府贵人灵柩,更有两府贵人女眷,老尼怕衙役冲撞了贵人这才阻拦。
没想到李典吏在佛门净地却动手动脚。”
倒打一耙,李标不由面露微笑。
“污蔑顺天府公差,罪加一等。
来啊,将净虚锁上。”
王熙凤刚抬起手,手脚麻利的衙役已经将铁链套在净虚脖颈上。
李标的果断远远超出王熙凤的预料。
李标在贾家家庙前当众锁了净虚老尼更是丝毫不给宁荣二府颜面。
自接手操持宁国府丧事之后,无论两府下人还是和丧葬物品相关的商家,以及前来吊唁的勋贵人家女眷哪个不的高看自己一眼。
哪怕王家油铺的女掌柜都客客气气,甚至见到自己都特意带来张穗张夫人的问候。
“李典吏,庵中停了贾家贵人的灵柩,国法不外乎人情。
顺天府一定要今儿入庵寻查不成?”
王熙凤的名声李标在贾琮嘴里没少听,对于王熙凤的跋扈早就心中有数。
“宁国府的丧事满城皆知,更别说逝人还是某家的同窗。
可府丞大人上任时就明确接案办案时间,对于如同苦主更是有详细的办案流程。
今日特意带了女胥吏,觉不会打扰秦家姐姐的安宁。”
话说的明白,案子必须要查,有问题找府丞大人去。
反正府丞头大,可以承受你们勋贵的抨击。
李标本人明白一切,尊重的也是秦家。
王熙凤凤眼一瞪,身边的丫鬟立马堵在庵门前。
明显的就是耍浑,除了你李标别的人敢对贾家人动手?
“李典吏,李典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双方僵持之时,负责贾家家庙管理的贾芹一边整理孝服一边快步赶来。
李标冷笑一声,“贾家果然后继无人,遇事居然让女眷出来交涉。”
贾芹仿佛没听到李标的话一般。
“婶子,有事耽搁了一会,这事让侄儿处理。”
王熙凤哼了一声,脚下如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贾芹无奈,对着李标拱拱手。
“李典吏,为何带人围了贾家家庙。
关于度牒之事上次不是在府衙谈过嘛?”
李标摇摇头,示意将状子给贾芹看看。
贾芹看完状子,无奈的拉着李标往一边走走。
“何必如此劳师动众,不就是找个女子嘛!
如今场面不是让府丞大人和宁荣二府难看嘛。”
李标闻着贾芹嘴里的酒气抬手遮住口鼻。
“噢,按你的意思呢,几句话让某家空手回顺天府?”
贾芹拱拱手,“哪敢啊,庵里有宁国府大奶奶的灵柩,实在不适合打扰。
我将庵中女尼都聚在一起由苦主指认如何?”
李标手里盘着接过来的两个银锭,笑着问道。
“贾家在僧录司多少银子买一份度牒?”
李标将手里的银子抛到贾芹怀里。
“顺天府起查的年限是五年,只要僧道不符合律法一律还俗。
且要交一笔不菲的罚银,怎么样僧录司那些官老爷没告知你吧。”
贾芹一愣,府中那么多事,他只是问了僧录司的胥吏价格,别的他还真不知道。
“按你说的办,就看不惯九边巡检,兵部尚书王家的行事风格。
某家去寻秦钟去。
记住是所有女尼都请出来,不要玩花样。”
刚走两步,袖子再次被贾芹拉住。
“李典吏,钟哥儿昨晚又守了一夜的灵,才刚安睡不久。
依我看就别在搅扰他为好!”
李标嗯了一声,“还在安睡?
按往日作息钟哥儿刚练完武才对,大好男儿居然沉浸悲痛中如此之久。
如此性格如何征战沙场!”
说着一甩袍袖向着水月庵旁的庙门走去。
贾芹刚想追李标就被看懂眼色的衙役拦住。
李标前脚跨进庙门就毫不客气的大声喊秦钟。
看到有人影闪动,李标立马走到月亮门前。
衣衫不整的女尼正一边整理着僧衣一边快步往竹林深处跑。
看到明亮的光头,李标都忍不住啧啧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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