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未见,二人靠在一起,享受难得相聚的时光。嬴仲景低头,触碰到她的额头,不禁一手捧住她的脸颊,情不自禁欲要吻下。
扑通。
不知跑到哪里玩闹的小霸王与红红忽然回来,各自落在一角上,险些将小船压沉。
嬴仲景念咒,才稳住船身。方才那一瞬,涌进来的湖水弄湿了二人的衣摆和鞋子。
二妖立刻缩小,各自乖乖跳到主人身上取暖。
姜泠月抚摸红红略微潮湿的皮毛,红红舒服地咕噜咕噜叫。她对上嬴仲景视线,二人无奈相视一笑。
雨不久便停了。
二妖隐藏身形与主人行走在集市。日头浮现,各种摊位也摆了出来。
河道多有渡船,桥上也有买卖香囊钗环的小贩。
姜泠月换了一套绚烂霞衣,在雨后的阳光下极美。嬴仲景则换上一身质朴蓝袍。
二人并肩,顺着人流随处去。恰逢帝王巡游,那御驾遥遥远去,姜泠月望了一会儿,才牵过嬴仲景的手迈步向前。
路过一家石器店铺,她擡脚跨了进去。
嬴仲景看到她拿起一块石雕,注意到其上的琼花,径直去付钱。一番闲逛,姜泠月买了不少雕刻精妙的石头。
二人出来时,天已很热了,姜泠月拂去额上的薄汗,不肯再出去,只躲在廊下。
看到对面店铺有卖幕离,嬴仲景眼角泛笑,“师父,等我一下。”
他特地选了与姜泠月衣裙搭配的,出门前又朝她看了看,才缓步走过去。
忽然,一道身影朝姜泠月撞去。她侧身躲过,那小贼见只她一人,竟还想抢她发髻上的珠钗。
小贼忽见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走回来,心底正有些犹豫,再观二人站位,讥笑道:“你一个男子,躲在自家娘子身后,好意思?”
嬴仲景微笑:“我见你腰间荷包鼓鼓,一路上恐怕偷了不少东西吧。”
小贼看似有些怕,眼珠转了转,扭身挤进人流。
将幕离戴在姜泠月头上,嬴仲景剥开面纱道:“日头毒,师父先别出去。”
说罢,他走进人群,搜寻小贼的身影。
前面那小贼正面带邪笑,准备往巷子里扎。忽而一个后空翻,便被嬴仲景压在地上。
“你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行强盗之事,我要喊官府来抓你!”小贼恐吓道。
他喊得正起劲,一颗石子从远处飞过来,恰巧打在他嘴上,小贼顿时疼得说不出话。
嬴仲景擡头看去,见对面二楼上站着一对相貌极其出众的男女。他微微点头,扯着小贼往回走。
羊戎收回手,看着嬴仲景将那小贼拖到对面,又看见姜泠月也压着两个小贼。
只听嬴仲景朗声道:“诸位,我现在将这三人腰间荷包打开,你们看看是否丢失了财物首饰,也好将人送去官府。”
人群围成一片,其中一个小贼暴起,嬴仲景又挥剑将那小贼打趴在地。忽然有人发出一阵喝彩,“少侠好功夫啊。二位出自哪家门派,是天下帮还是潜龙会?”
嬴仲景眉眼和煦:“惭愧,自家一点拳脚功夫。我家夫人功夫才是天下第一,不过我也不差。”
李碧落掩唇;“嬴道友对付一个小贼,也要用剑吗?”
羊戎收回视线,“走吧。”
剑,是用来保护重要之人的,而非只是杀戮。
他如今,似乎明白一些了。
*
临近傍晚,二人逛完灯会,街道上的人也渐渐散去,他们便隐藏身形,牵着手走在街道上。
“明日去哪里?”姜泠月又问他,每次去哪里,她从不想,只要他想去,她亦欢愉。
每年的景总是不同的。
“我想先去拜会云前辈,然后去见万兄,师父以为如何?”嬴仲景道。
“如今云老前辈身体越来越好,倒是幸事。他也算作仙人,却一直留在仙洲。”姜泠月道,“面对一手壮大的宗门与一众弟子,他是舍不得离去的。”
嬴仲景感叹:“世上能有几个云崖一次次逆天而行,可终究没有人能逃离死亡。”
他今年已九百岁,千岁劫数即将来临。这幅容貌,也是他在即将变老时修行了驻颜术。所有他熟悉的朋友,即便成了宗主长老,都在这临门一脚的紧要关头。
当年子桑鉴被沧祯所杀,事后他动用秘法,用子桑玉的血寻找过她,人却已不知所终。前些年,雩阴传来鬼帝身死的消息。铁追风,孔八茂也已相继离去。
即便他的三弟子已飞升,十万年后也会身死道消。
他不惋惜这样聚少离多的生活。每一次出关,他离长生便更进一步,也意味着出来就能见到她。
便是成仙,每过千年亦有雷劫。所有人,都只是在尘世苦苦挣扎。
他牵着她的手,无论如何,他们活在当下。
“师父,此次出来,不如游历一年,我再闭关?”嬴仲景仰头看莹莹月色,又看眼前的人。
“一切听你的。夫君?”姜泠月挑眉,一抹极浓的笑在她唇角慢慢绽放。
嬴仲景心头一动,姜泠月把头靠在他肩上。千万点星光下,二人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缓缓朝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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