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强力推动着临时选举法的通过,议事堂那记响亮的耳光,余音似乎还未散尽。
法令既出,随之而来的便是选举前的繁琐准备。
首要之事,便是确认谁有资格投票,谁又能站出来竞选。
没有户籍黄册,一切都是空谈。
朱高煦拍板,先搞个简易版的身份证明,这份证明必须简单,现在就能制作出来,又可以相对有效的防止有人伪造证明。
朱高煦思来想去到底有什么简单易用的方法能够实现这一效果。突然他想起了现代的合同签封章还有古代的虎符。定居点人虽然不多,但耗费不起宝贵的纸张,就先用木头过个度。
他吩咐下去,让木匠坊加班加点,赶制出一批大小统一的小木牌,先不刻字,也不劈开,备用。
等名册初步整理出来,再由书吏在木牌上写好姓名、大致年龄等信息。
写好后,沿着中间画好的墨线,用细锯条小心翼翼地锯开,务必留下不规则的锯齿状断口。保证上面每一个字都有一部分在两块木板上,这样当两块证明合二为一时就类似于之前的虎符,上面的拼字就相当于现代合同的签封章。
一半由新成立的“户籍司”存档保管,另一半发给符合条件的选民本人。这法子,简单粗暴却有效。
投票那天,选民需持自己的半块木牌,到指定地点与户籍司存档的另外半块进行核验。
两块木牌拼合,不仅纹路要对得上,中间锯齿要严丝合缝,那被劈成两半的名字也要能重新拼凑完整,才算验明正身,方可领取“豆子”入场投票。
同样,想要报名参选议员的人,也得先过这一关。
朱高煦看着工匠送来的一个劈开的木牌样品,两半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满意地点点头。
身份确认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确定各席位的候选人。
朱高煦定下的规矩是自主报名,然后由他亲自审核。
农、工、商三席的候选人,审核相对简单,主要看其日常确实是干这行的,且在新京有田产、作坊或店铺,只要满足这些条件就可以成为候选人。
关键在于“士”这一席。
朱高煦可不想选出几个只会抱着故纸堆哭哭啼啼,或者满脑子“尊卑有序”的老顽固。
他决定亲自出题,搞一场“策论”考试。
书房里,朱高煦摊开纸笔,朱瞻壑在一旁磨墨。
“瞻壑,你说,这帮读书人,考他们什么好?”朱高煦手指敲着桌面,似是自语,又像是在考校儿子。
朱瞻壑想了想,恭敬回道:“父王,若论文采斐然,辞藻华丽,怕是选不出能为新明办实事之人。依儿臣看,不如就考他们如何看待这新大陆的现状,如何治理。”
“嗯,有点意思。”朱高煦赞许地点点头,“四书五经是根基,不能不考,免得他们说本王不敬圣贤。但这只是门槛。”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就加一道策论题。”
朱瞻壑凑近一看,只见题目写道:“试论此地兴革之道:农本固基,工筑其业,商通有无,何以经略?”
这题目,看着寻常,实则暗藏玄机。
它承认了农、工、商各自的地位和作用,要求应试者在此基础上,拿出具体的治理方略。
空谈误国,朱高煦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实干家,而不是只会引经据典的腐儒。他要的就是一些不传统儒生,哪怕只是有一点点不传统,那也是一个宝。
“父王英明。”朱瞻壑眼神中闪过一丝钦佩。这道题,既给了儒生们发挥的空间,又将他们引向了经世致用的方向,避开了那些虚无缥缈的道德文章。
“哼,让他们好好琢磨去吧。”朱高煦放下笔,“看看谁能跳出那些条条框框,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真正的考验,不在于他们能背出多少圣贤语录,而在于他们能否看清这片新大陆的现实,为新明的未来,提出哪怕一点点有价值的见解。
这第一届议事会的选举,注定不会平静。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木匠坊那边紧赶慢赶,三千多块大小相差无几的光面小木牌堆成了小山。
临时搭建的棚子前,队伍排起了长龙,蜿蜒在新京初具雏形的土路中央。
赵儒生带着几个识字的属下坐在桌后,脸色有些复杂,但手里的毛笔却不敢停。
移民们挨个上前,报上自己的姓名,偶尔夹杂着几句对这新鲜玩意的嘀咕。
“俺叫王老五,就是那个……种南瓜的王老五。”
“李家婶子,针线活最好的那个。”
赵儒生身边的书吏一丝不苟地将名字写在木牌正中,字体尽量工整。
写好后,木牌被递给旁边的木匠。
木匠拿起细齿的钢锯,沿着中间预先画好的墨线,“吱嘎吱嘎”地锯开。
每一次下锯都刻意留下不同的毛刺和豁口,确保每一对木牌都是独一无二。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这玩意儿有啥用?”
“听说是凭这个领豆子,投给想选的人。”
“嘿,跟庙里抽签似的。”
张船长也在队伍附近转悠,看着这套流程,脸上露出赞许。
“王爷这法子,实在!”
他对着旁边一个老船员说道。
“管他识字不识字,牌子对上了就能投,省事!”
钱老秀才远远看着,捋着胡须,眉头皱得更紧了,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轮到朱高煦时,他没有派人代领,而是亲自带着韦氏走了过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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