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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沉疴暗结(1 / 2)

乾清宫东暖阁的宫灯彻夜未熄,灯油燃尽时散发的微焦气息,也压不住殿内弥漫的沉重药味和那一丝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冰冷。摇篮中,幼帝朱见深小小的身体在锦被下微微起伏,眉心那点金色浩然印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印记边缘,那丝细如发丝、却狰狞如活物的暗红秽气,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盘踞,将纯净的金光染上不祥的阴影。

玄黄幼龙盘踞在摇篮边,龙躯上的玉光流转不息,竭力压制着秽气的蔓延。它的鳞片光泽显得有些黯淡,显然长时间的净化消耗巨大。周贵妃坐在摇篮旁的绣墩上,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眉梢眼角,但她的目光却如同淬火的寒铁,紧紧锁在幼帝眉心的异象上,充满了母兽护崽般的狠厉与焦灼。

朱镜静站在窗边,背对着殿内。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素雅的宫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手中紧握着那枚温润的凤纹玉符,指尖冰凉。昨夜强行探查玉符时遭受的、那冰冷怨毒的反噬感,如同毒蛇的噬痕,依旧残留在她的神魂深处。

“查!”周贵妃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慈宁宫那边,昨夜所有当值的宫人,无论品阶,无论是否近身伺候过太后,全部秘密拿下!分开审!本宫要知道,过去十二个时辰里,每一个进出过慈宁宫的人!特别是那个……姓陈的老虔婆!”她指的是那个在孙太后秽气爆发时,隐在角落擦拭地面的老宫女。直觉告诉她,那个看似卑微的身影,绝不简单。

侍立在旁的心腹大宫女脸色一凛,躬身应道:“是!娘娘!奴婢亲自去办!”她深知此事关系陛下龙体乃至国本,绝不容丝毫懈怠。

“等等,”朱镜静转过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审问时,用这个。”她走到案前,提笔在一张黄符纸上飞快地画下几道玄奥的符文,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玄黄之气,注入符中。符纸瞬间散发出一种纯净而温和的微光。“将此符悬于审问室上方。若有身染秽气或心怀鬼祟者,此符或能引动其体内异气,现出端倪。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宫女郑重地接过符纸,匆匆退下。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周贵妃起身,走到朱镜静身边,看着她手中紧握的玉符,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姑姑,这玉符……还有深儿……它们……它们是不是连着的?”她不敢深想那意味着什么。

朱镜静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血脉相连,龙气同源。玉符是长公主信物,亦是朱明龙气在皇室血脉中的显化之一。深儿身负赤金龙瞳,更是血脉本源的承载。深渊的污染……极其阴毒,它侵蚀的,不是表象,而是……根。”

“根?”周贵妃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

“玉泽大阵,九帝镇渊,护的是大明国运龙脉。皇族血脉,便是这龙脉在人间的显化与延续。”朱镜静的目光投向窗外巍峨的宫阙,眼神深邃而冰冷,“深渊无法直接摧毁大阵,便用这最阴损的法子——污染帝魂,侵蚀血脉。如同在参天大树的根系注入毒液,表面枝繁叶茂,内里却已腐朽。待其发作之日……”她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中的恐怖,让周贵妃如坠冰窟。

“那……祁钰他……”周贵妃的声音带着哭腔。

“帝魂归位,已成大阵基石,与深渊节点融为一体。他承受的污染……恐怕最深、最重。只是大阵之力暂时压制,尚未显化。”朱镜静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与痛楚,“昨夜玉符悸动,深儿异变,便是污染顺着血脉联系蔓延的征兆。如同沉疴,深埋体内,寻常手段……难查,更难除。”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周贵妃猛地抓住朱镜静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眼中是绝望中的疯狂。

“办法……”朱镜静看着周贵妃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必须找到污染的源头,斩断它蔓延的路径!慈宁宫,是突破口。那老宫女,是关键!另外……我需要亲自探查深儿的血脉本源,看这秽气究竟扎根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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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偏殿,秘牢。**

这里原本是存放杂物的库房,如今被临时改造成阴森森的审讯之所。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墙壁上几盏昏暗的油灯,将晃动的人影投射在斑驳的墙上,如同鬼魅。

七八个昨夜在慈宁宫当值的宫女太监,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茫然,不知道为何突然被秘密抓到这里。

心腹宫女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两名眼神冷厉的锦衣卫校尉按刀侍立两侧。朱镜静所绘的那张散发着微光的黄符,正悬在秘牢的横梁之上,柔和的光芒笼罩着下方每一个人。

“说!昨夜亥时三刻,太后寝殿内有何异动?”宫女的声音冰冷,如同刮骨钢刀。

“没……没有啊……娘娘一直在安睡……”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颤声回答。

“安睡?”宫女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符纸下方。符纸光芒稳定,并无异样。“那为何太后床榻的被褥有抓痕?被单上还有新渗的冷汗?你们都是死人吗?!”

跪着的宫人面面相觑,更加恐惧,纷纷磕头喊冤,都说自己没听见也没看见任何异常。

就在这时,秘牢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那个姓陈的老宫女。她依旧穿着那身粗使宫女的灰布衣服,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走路踉踉跄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被粗暴地推搡到前面跪下,浑浊的老眼依旧低垂着,对周遭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

“陈氏,”宫女的声音更加冰冷,“昨夜亥时三刻,你在何处?做什么?”

老宫女沉默着,如同泥塑木雕。

“回话!”旁边的锦衣卫校尉厉喝一声,手按在了刀柄上。

老宫女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嗬嗬”声,像是年久失修的风箱。

就在这时!

悬在梁上的那张黄符,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柔和的白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符纸表面,那几道朱砂绘制的玄奥符文,竟开始缓缓扭曲,颜色由朱红向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转变!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腐朽甜腥的秽气气息,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老宫女那佝偻的身躯内弥漫开来!

秘牢内的温度仿佛骤降!跪在地上的其他宫人猛地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连那两个按刀的锦衣卫校尉,也瞬间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心腹宫女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果然有鬼!

“妖孽!现形!”她厉叱一声,指向那剧烈闪烁、颜色转暗的符纸!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

一直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老宫女,猛地抬起了头!

散乱的花白头发下,露出的不再是浑浊麻木的老眼,而是一双……完全被粘稠暗红秽气填满、如同两口沸腾血池的恐怖眼瞳!那眼瞳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只有无尽的怨毒、疯狂和一种非人的冰冷!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完全超出人类骨骼极限的弧度,露出两排如同野兽般的、焦黑的尖牙!

“小心!”一名反应最快的锦衣卫校尉猛地拔刀,雪亮的刀光朝着老宫女当头劈下!

“噗嗤!”

刀锋毫无阻碍地劈入了老宫女枯瘦的脖颈!但喷溅而出的,并非滚烫的鲜血,而是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恶臭的污秽黑液!

更恐怖的是,被劈中要害的老宫女,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她那被暗红秽气充斥的双眼,死死盯住了梁上那张剧烈闪烁的符纸!一只枯瘦如鸡爪、指甲却变得漆黑尖锐的手,如同鬼魅般抬起,朝着符纸凌空一抓!

“滋啦——!”

一道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秽气,如同毒蛇般从她指尖射出,瞬间击中了悬空的符纸!

符纸上本已开始扭曲的符文,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纸张,瞬间焦黑、崩解!整张符纸在暗红秽气的包裹下,发出“滋滋”的哀鸣,眨眼间化为灰烬,飘散下来!

秘牢内最后一丝光明彻底消失!只有墙壁上昏暗的油灯,在阴风中摇曳,将老宫女那扭曲的身影投射得如同地狱恶鬼!

“吼——!”老宫女(或许此刻已不能称之为人)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被劈开的脖颈处黑液狂涌,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她猛地转身,那双血红的秽气之瞳,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死死锁定了秘牢出口的方向!

目标……乾清宫?!

“拦住她!”心腹宫女惊骇欲绝,嘶声尖叫!

两名锦衣卫校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怒吼着挥刀扑上!刀光闪烁,带着破风之声斩向老宫女!

然而,老宫女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扭动,轻易避开了要害。刀锋砍在她枯瘦的手臂或肩膀上,只能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喷涌出更多的污秽黑液,却无法阻止她前进的步伐!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对出口的疯狂渴望!

“砰!”一名锦衣卫被她枯爪般的手狠狠扫中胸口,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另一名校尉的刀砍在了她的肩胛骨上,却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崩裂,长刀脱手!老宫女另一只鬼爪般的黑手,带着腥风,直插他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一声清冷的叱喝,如同九天玄冰,穿透秘牢的混乱,骤然响起!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玄黄光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入老宫女那双沸腾的秽气血瞳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刺耳的白烟猛烈蒸腾!老宫女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踉跄倒退,那双恐怖的血瞳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秽气剧烈翻滚、逸散!

朱镜静的身影出现在秘牢门口!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血迹,显然强行催动龙气施展雷霆一击,对她损耗巨大。但她的眼神却冰冷如霜,死死盯着那遭受重创、秽气紊乱的老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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