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刻,京城朱雀大街的积雪被铁蹄碾成碎玉,曹公公的朱漆马车在前,车辕上的鎏金铃铛每隔百步便响三声,惊得路边百姓纷纷闭门。
吴天翊策马护在囚车右侧,银甲肩吞口的狼首纹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他身后的八百铁骑已换作京城卫戍服饰,却在披风内衬绣着细小的狼首暗纹——那是只有北疆狼骑才懂的图腾。
马车轿厢随马蹄轻晃,鲛绡帘掀开半角,露出曹公公阴鸷的脸——他正捏着珊瑚念珠,东珠在雪光中泛着冷白,映得他眼底的算计愈发阴诡。
“小王爷,”他拖长嗓音,珊瑚念珠上的东珠映着雪光,“过了这条街便是宣武门,入了城门,可就由不得你了!”
这话既是提醒,亦是威胁,暗指京城乃皇权腹地,纵是北疆狼骑,也得收敛爪牙。
吴天翊抬手替囚车拂去积雪,“劳公公费心,”他淡笑,“不过是送家嫂‘住’几日,小王自然……客随主便!”
话音未落,街角忽然传来马蹄声,二十余骑身着“金吾卫”服饰的人马驰来,为首者腰悬横刀,刀柄上嵌着红宝石——正是刑部左侍郎赵承宗的心腹副将。
“曹公公!”那人勒马行礼,目光在囚车上打转,“卑职奉赵大人之命,特来迎接!”
吴天翊挑眉,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靛蓝色绣纹——按他所了解的那是京中某阉党势力的标志。
他转头望向曹公公,却见宦官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不过他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有劳将军前面引路!”
说完还转头看了眼吴天翊,便让马车跟着那二十名“金吾卫”缓缓往刑部大牢而去。
车队走得很慢,直到酉初时分,才到了刑部大牢前,此时就看狱丞赵承宗踩着鎏金履,领着三班衙役迎出仪门。
此人面白无须,两撇鼠须抹了香蜡般油亮,腰间玉带嵌着十二颗东珠,却在看见曹公公的朱漆马车时,慌忙将玉佩塞进袖中——那是今早刚从某位犯官那里所得的和田玉佛手。
曹公公掀起鲛绡帘,珊瑚念珠泛着暗红,像极了诏狱里泡着的人眼。
“赵大人客气了,”他拖长嗓音,“咱家奉陛下旨意,押送燕王府罪妇入京,你且着人接手吧!”
赵承宗这才注意到马车后的铁骑阵列,目光在吴天翊身上一扫而过并不认识,便认定是曹公公从边疆带来的“武官”。
他轻咳一声,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王虎,带几个弟兄把囚车接进去,别惊着贵人!”
被唤作“王虎”的军士踏前半步,此人铁塔般的身形,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贯到下颌,腰间悬着的牛皮酒囊上绣着骷髅头,正是刑部出了名的“活阎王”。
他舔了舔嘴唇,盯着囚车的眼神如同饿狼见肉:“得嘞!咱刑部的‘沉罪床’早给罪妇备好了,听说她生得标致,兄弟们还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
“住口!”吴天翊的声音陡然冷下来,甲胄下的锁子甲随呼吸轻响,“此乃燕王府女眷,再敢胡言,本王剜了你的舌头!”
赵承宗皱眉:“你是何人?敢对狱丞的下属这般说话?”至于吴天翊口中的“本王”被他自动忽略了!
他知道现在各路藩王中就属燕王的势力最差,而且现在也受当今朝中各大势力排挤,此刻这“罪妇”便是他最好的投名状——既能向身后的阉党证明自己的“忠心”,又能借题发挥打压燕王府最后的体面。
毕竟在这吃人的朝堂,踩住落魄藩王的咽喉向上攀爬,是最稳妥的“进阶之道”,最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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